第7章

  哪知她上岗的第一日,便被人冷不丁地拍了拍后背。阿杏炸毛似的握紧了手中的扫帚,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去,好在只是位极美的女子,看上去单纯又无害,正甜甜地对着她笑。
  还好还好,不是那位想象中,头发像鸡窝一样凌乱,歪嘴斜眼、神态鬼异的失心疯女人,原来是位仙女啊。
  阿杏缓过神来,却听仙女纯良地眨眨眼凑近些问道:“陛下今日传召秀女了吗?”
  “没……”阿杏下意识地答道。
  诶?
  诶?!
  她刚刚问……问了什么?
  阿杏两眼一翻,顿时吓晕了过去。
  原因为何。自然是据说那位得了失心疯的女人,一心只想见到陛下,见人便会问上一句:
  “请问,陛下今日传召秀女了吗?”
  萧知云后退两步,愣愣地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宫女,吓得瞪大了双眼,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慌,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搓了搓。
  不是吧,她不过就几夜没睡好,脸色不至于差到把人吓晕吧,萧知云慌忙摇着人大喊道:“救命啊来人呐——”
  翌日储秀宫里又多了一则传言,说倒霉的阿杏干活第一日便被那得了失心疯的女人给吓晕了,还好一位路过的美丽又善良的秀女救了她。
  只有阿杏知道,这位美丽又善良的秀女因此与她结了缘,每日见面第一句,便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甜甜笑容问她道:“陛下今日传召秀女了吗?”
  “没……”
  “好,谢谢。”
  好……好平易近人,居然同她道谢。
  阿杏的心口砰砰地跳。但每日这位美丽的秀女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总会黯然伤心地离去,背影落寞又可怜兮兮。看来传闻虽当不得真,但有一点总没错,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在意陛下。
  阿杏看着萧知云离去的背影,她的脚步不是很稳,虚虚浮浮的,肩膀还在微微耸动,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佛祖啊……请您保佑这位可怜的秀女,让她快些如愿吧。
  萧知云(揉揉眼):怎的这么倒霉,迎面都有小飞虫飞进她的眼睛里,眼睛都给揉红了。
  萧知云在这储秀宫里呆的快要发霉了。
  伶舟行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啊啊啊,知不知道他新一批的小老婆候选已经进宫半个月了?
  萧知云已经亲眼见着各位美人从一开始的整日穿戴花枝招展,到如今和她一样随意主打穿了就行。
  本以为提前进宫是能多享几年福,天可怜见呢,如今连伶舟行影子都没见着。
  还贵妃呢,萧知云冷笑道,梦里的贵妃……
  但毕竟由奢入俭难。就好比从前在宫中穿的是最软的绫罗,这些日子换回普通的料子,总觉得身上磨得慌。
  万般不幸各种委屈,萧知云统统记在狗皇帝头上,狠狠地磨磨牙,打算以后再慢慢找他算账。
  萧知云委屈地扑倒在床榻上,把脸沉沉地埋在被褥里,但被子一点也不松软都陷不下去。她气的在榻上来来回回翻了几个身,哪知这储秀宫的榻又硬又小,翻两回便撞到了墙上。
  萧知云捂着受伤的腰,疼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生生憋出两滴泪来。心里酸涩极了,多日的委屈一并涌上来,萧知云啪嗒掉着眼泪骂道:“伶舟行你个王八蛋啊啊啊!”
  陛下这是又犯心疾了。
  福禄看着眼尾逐渐泛红的伶舟行,额上的青筋突起,分外骇人。
  寝宫内的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都垂着头生怕陛下发疯殃及自身。
  新来侍奉的小太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浑身发抖,“啪”一声将端着的茶具给摔在了地上。
  完了。
  其余内侍们立刻屏息凝神,绷紧了身子,连余光都不敢看向那人。
  福禄马上呵斥道:“哪来的奴才!来人,将他拖下去!”
  伶舟行按着眉心,看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福禄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陛下今日心情不错。若是陛下开口,那小太监便不只是被带下去那么简单了。
  他侍候陛下十余年,自然不希望伶舟行太过沾染血腥之气,他能帮的,自然尽量帮些。伶舟行知道他是有意为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良久,伶舟行才从烦躁中渐缓过来。
  福禄端上一杯茶水,开口缓和道:“奴才近日听说了一件趣事。”
  刚刚才犯了病,伶舟行的声音尚有些哑:“讲。”
  “说是这批秀女中,有一位很是爱慕陛下,日思夜想,竟得了疯病。”
  伶舟行沉默了片刻,人在无语的时候会沉默。他忽而想起些什么:“你倒是提醒朕了,将秀女的画像拿来,给朕瞧瞧。”
  福禄心想您终于想起来有这回事了,再放下去就要积灰了。
  内侍毕恭毕敬地将画像奉上。每位适龄的秀女入宫前,都会由宫里的画师作一副画像,供内务府挑选。
  伶舟行兴致缺缺地翻看着这些千篇一律的画像,画上的女子无一不是窈窕细腰,眉目或是温婉或是妩媚含情。
  随意翻过了一叠又一叠,本以为这回进宫的又是些不争气的。福禄却惊奇地发现,陛下的目光突然在一张画像上停留了许久。
  福禄:……!陛下这是!
  伶舟行:“……”
  伶舟行的脸色极差,头一回觉得自己能从画像上看出些傻气来。人在无语到一定程度时可能还有些想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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