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楚君怀先是吃了一惊,又柔声道:“只要你随我回去,想怎么罚我,还不是阿浣你一句话的事情?可我阿娘,她年纪大了,又只有张氏一个外甥女,难免偏信则暗,你就原谅她吧?”
二叔父道:“唉,这说得什么话?婆母就算做错了,哪有要小辈原谅的道理?”
姜浣低眉冷笑道:“父亲说得是,说得真好。我又怎么敢罚你,怎么敢追究国公夫人?只可恨我是个女子,只能在你们手底下讨生活,但凡我要是个男人,又何必要受你们的磋磨。罢罢罢,到底是生养之恩,你们便把我卖给宁国公府吧,只到了那里,或三尺白绫,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就当是我尽了孝,全了你们的好名声。”
许氏泣泪不止,正好看到姜清和姜浮两姐妹,一边用手帕擦眼泪,一边哽咽道:“浣儿你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寒了我们的心。就算不心疼我们,也该为你这几个妹妹考虑考虑才是。阿渔我们是管不了了,一门心思往男人堆里扎,要是你再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让她们说亲找婆家啊!这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妹,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该为她们考虑才是。”
姜浮刚想说话,许氏还要拖她们下水,姜清就跪倒在两人面前。
她一向冷清,刚才也不发一言,只脸色煞白,并未泪水。
“爷娘不必如此,阿渔阿浮是堂姐妹,等以后分了家,也不算什么。女儿本来就不想嫁人,大不了剪了头发去做姑子,或者说,宁国公府必然要当亲家,爷娘就把我卖给宁国公府吧。反正女儿天生的冷心冷情,也不指望夫妻和顺,左右在哪里都一样,只求别再让大姐姐回去了……”
二叔父气得胡子飞起,狠狠得把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反了都反了。许氏,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端庄有礼!”
许氏也没想到,平时姜清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今天居然说出来惊人之语。姜二大发雷霆,她懦弱惯了,对丈夫既敬且畏,当下瑟缩得像个鹌鹑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姜浣姜清姐妹俩抱头痛哭。
姜浮道:“二叔父,二叔母,两家都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再重修旧好,依我看,就算了吧。”
许氏不敢同丈夫顶嘴,教训起小辈来倒是有理有据得很:“算了?阿浮你年纪轻,不晓事,要是真出了和离休妻的丑事,姜家的女儿还怎么出去见人?你年纪能等两年,阿清比你还大两岁,她的婚事是等不及了。下面还有阿潇阿漱。不是婶子不心疼女儿,是为了整个姜家考虑啊。”
姜浮又可气又可笑又可怜:“二叔母这说的是什么话?世间所有事情,都讨不过一个理字,今天楚世子在这里,笑话大概是看得够了,就别怪我把话说得更难听。这满玉京城,谁不知道,是宁国公家,为了一个表小姐,将大姐姐逼到这种地步,几乎没了性命。我阿兄在宁国公府闹了一通,众御史言官,也只是斥责,并未必要处置。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咱们家才是占理的吗?我倒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有理的,要受世人唾骂,没理的,反倒可以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宁国府都不怕以后娶不到媳妇,凭什么咱们家要担心嫁不出去女儿?”
姜二气得浑身发抖:“好啊,好啊,竟是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不知道家里养出来了这许多巾帼英雄!”
许氏怕他气出个好歹,忙上去拍背顺气。
楚君怀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一阵青一阵白,本来是和泰山泰水说好了,来这里接夫人回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成想到,看了这样一出大戏。
姜浮心想,盈枝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把人请到?
第66章 谋划
说曹操到, 曹操就到。
姜浮心里想着,祖母怎么还不来,祖母就来了。
姜老夫人满头银发, 步履蹒跚, 扶着女使的手急忙走起来, 女使婆子不住道:“老夫人慢些, 仔细跌了。”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姜二叔,看见母亲来了, 态度一下子软和下来,心中知晓这是谁请来的,先是瞪了姜浮一样, 姜浮只装作没看见。
然后慌忙迎上前去, 埋怨道:“阿浮也太不懂事了,小孩子间的事情,怎么能惊动母亲。”
姜老夫人呸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我只问你, 往日我问起浣儿, 你只答一切皆好, 原来都是骗我的!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不孝可是大罪,要是被参了, 虽然他现在只是任个芝麻官闲职,但要是被御史们参了, 恐怕连闲职都没有了。
他慌忙跪下道:“母亲说这话, 儿子万死难辞其咎。”
姜浣看见祖母来了, 眼泪更是止不住, 先前还有所克制,此时像开了闸的洪水, 顷刻喷涌而出。
姜老夫人亦流泪道:“我竟不知,浣娘居然过得是这种日子。”
都说隔辈亲,姜浣又是孙辈的头一个,温婉柔顺,小时候被姜老夫人放在身边,养过几年。
孙子们自不必说,孙女中能得姜老夫人欢心的,唯有姜浣一人。其余者,或年幼顽皮,或胡作非为,或冷言冷语,只有姜浣一个贴心小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