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山花燃乐呵呵道:“我只知道一点儿,好像前几天,还是我娘提的主意,说上京牧一定要换上我们镜州的人。”
  武神音深吸一口气,平静问道,“那你知道上一任上京牧氏谁吗?”
  山花燃怎么会知道这些,她诚实道,“我不知道呀,不过我听说了,这可是从二品呢,哎呀我也想……”
  武神音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够了!”
  语气凌厉,花燃楞了一下,连被挤到一旁的谷藕生也吓了一跳。
  武神音脾气一向算得上好,很少看到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
  山花燃:“阿音……”
  武神音道:“你也忙一天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山花燃楞在原地,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了脸色,刚才在殿内明明还好好的啊。
  武神音已经走出好几步,她想跟上去问问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生什么气,可刚走一步,就被谷藕生拦住。
  这个傻大个她老早就看不顺眼了,更何况自己可是她的直属上司,居然还敢拦她?
  “谷藕生,你做什么?”
  谷藕生洋洋得意道:“殿下不都说了吗,让你回去。我跟着殿下就行了。”
  山花燃恼怒道:“什么叫你跟着阿音就行了?你才来多久啊,就想占我的位置了?还有,我可是你上级!”
  谷藕生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上级,我只知道我要听殿下的,她让你回去,你回去就行了吧,还唧唧歪歪干什么?”
  两人针尖对麦芒都不相让,看来动手在所难免。
  武神音一路疾行来到东宫寝殿,只觉得心里有股气急需发泄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
  把众人屏退,第一件事就是先砸了个花瓶泄恨。
  即使在气头上,她还特意挑了一个最便宜的,看着这造型优美的花瓶“哐当”一声变成了满地的碎片,心里也生不出来半分快意,只觉得这碎瓷似乎和她一样,也没什么区别。
  往日的委屈和愤怒都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初到上京时候,废帝谢逸和宗室的不喜,达官贵人的阴阳怪气,日夜筹谋着如何逃跑的担惊受怕,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一切都跳了出来。
  她为了消除朝廷的疑心,来到上京这个对她充满恶意的地方,是因为什么呢?
  甚至这些恶意大部分是由谁造成的?
  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王宁把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周白鱼在登基后也没主动问起过她过得如何,霍娓的刺杀根本就不是秘密,可偏偏她没说也就没人知晓。
  谢逸那些人也是她们本来就想处置,而不是为了她而处置,要不然,稍微一打开就会知道,在皇宫之中最针对她的是谁?
  是谢端月,可周白鱼偏偏一语带过将过往一笔勾销。
  武神音上一次流泪时,还是冬日淌水月事痛得想哭,时隔三四年,她终于再次流下泪。
  泪水模糊了双眼,朦胧间看到上一任上京牧就在眼前。
  谢濯擦去她的泪水,问得温柔又小心翼翼,生怕让她觉得不快,“怎么哭了?”
  他其实是有些担心阿音被撞见哭泣会不太高兴,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不希望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是……让他真的装作没看见,他又做不到。
  武神音道:“我哭怎么了?是人都会哭的。”
  谢濯无奈道:“好,是人都会哭的。”
  武神音索性抱着他,把眼泪都往他衣服上蹭。
  这种孩子气的举动让谢濯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阻止,只是等她蹭完了拿湿帕子给她擦脸。
  至于武神音的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哭,她不想说也就算了。
  等到把一张脸完全擦了一遍,他又情不自禁用唇碰了碰她的,才搂住她的腰安慰道,“我们阿音最好了。”
  武神音忍不住笑:“你这个语气好像在哄小孩。”
  谢濯微窘,他确实不太会怎么哄女孩子开心。说起来惭愧,倒是之前阿音哄他比较多。
  他叹口气,暗下决心,以后不能再这么小心眼,一定要对阿音更好一点。
  武神音靠在他怀里,心跳有力的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耳朵里。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新来的戈泊文做了上京牧,圣旨已下,就算还是休沐的日子,这种大事恐怕也已经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不是她不说,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可是一想起这件事,她又忍不住鼻子一酸,慌忙忍下泪意,声音还是闷闷的,“陛下让一个镜州人做了上京牧。”
  谢濯也吃了一惊。
  魏国的官制他比武神音懂得更多,作为前一任上京牧,他自然也知道上京牧是约定俗成的储君兼任,实际职责由长史履行。阿音和她母亲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会突然如此?
  他一时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劝说,只能道,“你母亲初来乍到,又生性旷达,可能不太知道上京的规矩。”
  武神音反驳道:“怎么可能?你别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这些事情全都放在心里呢。”
  她委屈抱怨,“我看陛下就是对我不满。可世家根深蒂固,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连根拔起?”
  她也猜想,是不是女子科举的事情,周白鱼后来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在暗暗安抚世家,所以才借此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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