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所以不要再任性，不要再忤逆你的父亲，不要拒绝他的关心，好吗？」
  迷迷糊糊睡着的秦鹤，听到了源自久远记忆中的音节。
  啊，他又做梦了。
  这次是因为……对，正是因为他睡前玩通真结局的游戏。
  梦中的继母在劝说形容幼小的秦鹤，他应当回报父亲与继母对他的爱。
  尽管已过去将近二十年，他仍对那时存在于心中的迷惘记忆犹新。
  什么是爱？
  人人都说，母亲不爱他。是的，她似乎不爱他，轻易地抛弃了他后，再也不愿见他一面。
  幼时的秦鹤曾恳求过与她的通话，操着礼貌辞令的她，听到那稚嫩童声满怀期待呼唤她妈妈后，便立即毫无留恋地切断通话。
  这似乎，不是爱。
  人人都说，父亲爱他。父亲掌控他的抚养权，除令人供应他的一日三餐之外不闻不问，只在继母报告秦鹤又被哪科家庭教师宣判死刑后，行使一次作为父亲的权利——对始终保持沉默的他辱骂责打后命他罚跪。
  这是爱吗？
  人说继母爱他。口蜜腹剑，恶意操控。这也是爱吗？
  他确实不太明白。大人们都把他搞糊涂了。
  小小的秦鹤想。
  抛弃不是爱，无视是爱，殴打是爱，恶意是爱。
  到底什么是爱？听上去不像什么好东西。
  就在那日，有谁携子拜访，正处叛逆期的少年被领着打完招呼后，便不顾礼仪地打开平板看游戏直播，直播内容正是地球某经典游戏系列，与生死危行系列相似的那个——性格恶劣的少年还招招手示意小秦鹤过来一起看平板，似乎是想看看这个不说话的漂亮小孩被吓哭会是何等模样。
  小秦鹤认真地注视平板屏幕，看到惊悚画面不哭也不闹，即使少年故意出声吓唬他，小秦鹤也只眨眨眼平静地回望。
  叛逆少年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也不再理小秦鹤，小秦鹤清清静静地随着叛逆少年见证了故事的结尾。
  为了家人成为英雄的普通男人，为了女儿背负伤痛血痕的伟大父亲，归于一场撼天震地的死亡。
  屏幕上飞过无数文字，感慨男主对女儿深厚的父爱。叛逆少年也假装不经意地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
  小秦鹤看着这一切，有些明悟。
  ……他需要更多的资料。
  第28章 触手怪的痴汉日常
  早慧是一种诅咒。秦鹤并不如此认为。
  与其沉沦于浸满毒素的、虚假的「爱」中睡去，他宁愿清醒地面对残酷的、冰冷的、无爱的现实。
  他冷然地默视刚愎自用的父亲、绵里藏针的继母、趋炎附势的佣人。
  不在乎真相的家暴男将怨气尽数宣泄在蠢笨无能的前妻之子身上，余下不多的柔情凑一凑，正巧够给继母所生、乖巧懂事的小儿子，负正双面一通发泄下来，心理状况倒是相当自洽又健康；急着通过孩子掌控「权力」的女人，忙着逢迎丈夫与pua继子，每日的乐趣是给继子罗织更多莫须有的罪名；打工人没什么好说的，纯粹的打手，不值一提。
  很好，很刑，个个都是虐待罪的好苗子。
  他若真如同龄懵懂孩童将其全盘接受，那才是死路一条。
  小秦鹤曾在各种各样的人类智慧结晶中寻找爱——诗歌、文学、戏剧，甚至是被称作「第九艺术」的游戏——
  抓到小秦鹤偷偷打游戏的继母，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隐秘浅笑，虽是语带严肃地批评了他，却没有收走游戏设备，心知肚明地任由「沉迷游戏」的继子与她打游击。
  业已堕落的继子，正是她所期望的。
  小秦鹤并不在乎继母的这些小九九。
  既已无缘亲身体会「被爱」，那么秦鹤至少想要知道，他应该如何去爱。
  例如为拯救女儿而死的父亲，为友人全然抛却安稳人生的青年、为国家和子民以身为囚的公主。
  当秦鹤借由游戏主角的眼睛与双手，向着某个存在亲身付出过爱后，他领悟到了爱的真相。
  「爱」意味着，我会真诚地希望你变得更好。
  所爱之人的幸福必会高于自己的幸福之上。
  正因如此——
  秦鹤敲敲窗户。
  盯盯怪趴在窗外偷窥得正起劲，陶醉在老婆的可爱中，眼瞅着老婆的盛世美颜越贴越近，脸红红心怦怦，想入非非地妄想着老婆温柔亲亲的它，被人类指节敲击透明材料的声音惊到，呲溜一声，差点触手一滑丢脸坠楼。
  哎呀哎呀。
  老婆真是吓它一跳。
  它擦擦不存在的汗，庆幸自己及时扒住了外墙。
  偷看老婆反被吓坠楼，要是它真掉下去了，不仅会吓到老婆，还一定会让人美心善的老婆因此而不安内疚呜呜呜呜，这怎么可以！
  复盘失误！下次一定不可以再出现如此的失态！
  碎碎念。
  它分出了几根触手贴在墙上，当做安全绳。
  这样就可以放心啦。
  虽然它其实并不会坠楼。
  话说回来老婆敲这个干嘛，窗户出了什么问题吗？
  盯盯怪看过来看过去，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别看来看去啦，」秦鹤再次隔窗敲敲，这次敲的地方正是盯盯怪视线汇聚之处，「就是你哦。」
  「进来吧。」
  盯盯怪它已经来不及有什么绮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