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如此一番叙话,二人才知这夫妻各有苦处,几十年来彼此相伴,互相体贴,倒莫怪始终情热如初。
“倒是我失言了。”任逸绝道。
水无尘摇头笑了笑:“任小友提起此事,想来是怕策郎对我不好。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必是为了雪大哥问的,我自然领情,多谢你们挂心啦。”
这话题虽谈得叫人心中惆怅,但确实打开了三人的话匣,等九方策回到前厅里来的时候,水无尘刚讲到岱海特产,忽像后脑长了眼睛似得转过头去。
“策郎。”水无尘脸上的喜色还没消退,定睛瞧见九方策的神情,神色顿转柔情,关怀道,“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见着妻子,九方策的脸色这才回温,摇摇头道:“没什么,你不要担心,眼下你的事最为紧要。”
还有两名弟子追着九方策一道进来,分别是九方师玄与九方子鸣。
闻言,九方师玄脸色煞白,忙道:“……定涛君。”
“够了!”九方策猛然一喝,冷冷道,“你们要是留下听太叔血案的线索,那我留你们两个位置,要是无意,现在就走吧!”
三人见他动怒,于外人面前也全然不给两个小辈留半分颜面,心知肚明必定是九方家惹怒了他,倒叫这两个少年人受罪。
水无尘平心静气道:“好了,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也不怕吓到我的客人。我的客人虽比你的客人要少许多,但也不是能随便怠慢的。”
九方策听了她的话,纵然还在气头上,仍不由得轻声一笑,又对千雪浪与任逸绝二人拱了拱手,以表歉意,之后才落座。
厅中座位本是按主宾坐下,水无尘是主人,方才招待自然是坐在主位,九方策后进厅来,则坐在她手侧,也就是下位,稍次一等。
两名弟子瞧这情况,神色不由诧异,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说话,生怕被赶出门去。
“你们两个呢?”水无尘道,“还不乖乖坐下,难道要我来请你们吗?”
她神情并不如何威严,可话语叫人不敢违抗。
两名弟子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落座。
等众人坐定,水无尘这才开口:“太叔血案的事,大致如何,大家想必都知晓,我就不再赘言。方才雪大哥问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便将自身遭遇再说一次。”
太叔血案的故事在岱海流传许久,虽最为热门的是乃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衍生版本,但是作为九方门人,九方师玄与九方子鸣最为熟悉的版本还是阴险狡猾的魔女杀人,自家长辈因情受累的故事。
不过不管是哪个版本,毕竟都是他人所传,而非事主亲身口述。
九方子鸣心中虽觉不屑,但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想听听水无尘能说出什么来。
九方师玄性情稳重些,只偷偷瞧了一眼任逸绝,随即正襟危坐起来,
“我当年与策郎定情后,随即因要事分别,一时兴起,想着到他家乡处走走,若有机会,说不准能给他一个惊喜。”水无尘说起这话时泰然自若,并不觉得有什么羞涩可言,“到了岱海之后,我嫌客栈人多,就在野外寻了一棵大树落脚。”
九方门规严谨,九方子鸣听得满脸通红,想说水无尘放肆大胆,却又觉得不对,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任逸绝沉吟道:“想来无尘姑娘就是这样结识了太叔生?”
“终于叫你猜错一回,我最先认识的并不是太叔生,是太叔生的妻子,步月娘。”水无尘略有得色,微微笑着摇头。
九方师玄轻轻“啊”了一声。
九方子鸣下意识就要反驳:“怎么叫步月娘?话本里分明说她叫……”
他声音突然一止,也自觉这话荒唐至极,喃喃道:“原来这女子叫步月娘,大家只是胡诌谣传她的名字。”
九方师玄沉着道:“敢问夫人,晚生听说这步月娘病入膏肓,缠绵病榻,连清醒的时刻也极少,如何能与夫人结识?”
“这倒说得不错,她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水无尘脸上略见赞许之色,叹息道,“这就要说到半魔的本能了,魔族较人族的七情六欲要强烈许多,此事有好有坏,好在利用恰当,能洞察人心,坏在许多半魔受其影响,狂喜狂怒,性情阴晴不定。”
众人忍不住都瞧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水无尘。
“我那日在树上休息,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一股极强烈的怨恨之情,几乎就要凝结成魇祟,心中顿时好奇,就起身循着怨念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小屋前。”
九方子鸣奇道:“她丈夫为她做到这地步,这步月娘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其中有什么冤情吗?”
“是啊,不过我那时还不知他们夫妻的事,只感奇怪,不知这女子有什么苦处。于是就入梦去见步月娘,询问她为什么这般怨恨?”
任逸绝心想:无尘姑娘倒是一贯热心,不过她只怕没想到这一时的热心,竟害自己至此。
“步月娘本在梦中哀哀哭泣,模样癫狂,可见着我,忽然开心至极,我实在不明所以,就陪着她在梦中嬉闹了一夜。”水无尘道,“不知不觉,日头渐起,她神智也开始昏沉,哀求我明日再来见她,我怜她孤单,自然应允。”
九方子鸣奇道:“她丈夫不陪着她吗?”
九方师玄沉吟道:“想必是太叔生在外寻药,无法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