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呲——
  “啊!”灼痛感爬上指尖了,沈怜枝才如梦初醒般收回了手,沈怜枝嘴唇嗫嚅着,同那火盆小声道,“你在怪我吗?”
  可是无人会回答他。
  怜枝定定地看了许久,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对着一盆火自言自语,颇觉可笑,他将那只灼痛的手收回袖中,正要继续往其中放纸元宝时,身后忽然响起人声。
  “你在做什么。”
  沈怜枝心间猛然一跳,遽然转过头,只见陆景策站在阴影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几乎与那抹黑融为一体了,“嗯?”
  “我……我……”怜枝定了定神,开口道,“今日是清明,我想来……为小安子烧纸,好让他在底下也过得安稳些。”
  “为了小安子?”陆景策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
  “是……”
  “……这倒是好得很。”陆景策轻声道,说着他竟然蹲下来,也抓了几只元宝往火坑中一丢,与怜枝并肩而坐。
  可几乎是在他肩膀触及沈怜枝的那一瞬间,怜枝便倏然站起,“表哥,我……我先回去了。”
  他连粉饰太平的借口都想不出来,便落荒而逃,陆景策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怜枝消失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转向那火盆。
  嘭!陆景策一脚就踢翻那火盆,火舌乱窜他熟视无睹,陆景策精准地从那堆灰烬与未烧尽的元宝纸钱中找到了那两个烧了一半的锦囊。
  陆景策踩灭了火,以此拆开了那两个锦囊,见里有还有符纸,眉头微微一挑——
  一个锦囊,里头的符纸已烧得差不多,可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个“安”字。
  至于另一个……
  “旭…日。”陆景策垂眸看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一笑。
  “好啊……”他仰头看天,被烧了一半的符纸被狠狠捏在掌心中。
  当初出雁门关的时候他说什么,他说要沈怜枝将那一年的事全都忘了,要他心里只有自己,要他好好地留在自己身边。
  怜枝怎么说的,他说的好。
  陆景策又回想起近来沈怜枝的明显疏远,曾几何时也是沈怜枝对他说,会永远地爱他,只爱他。
  沈怜枝说他变了,可变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小骗子。”
  第64章 迷魂汤
  清明之后,陆景策与沈怜枝二人仍旧同床异梦,常常是一日里话都说不了几句,俩人真正破冰——是他们去行宫避暑。
  想当初沈怜枝第一回去行宫时咋咋唬唬的,整个人都贴在陆景策身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可如今他再去,却至少淡淡地倚靠在一侧打盹。
  虽与陆景策同乘一辆马车,可二人之间却相隔甚远。
  车轱辘滚过什么,最终定在原地,怜枝因着这下颠簸而惊醒,他再抬眼时,车帘已被掀起,陆景策跳下了车。
  “……”陆景策看着他,朝他伸出了手,怜枝迟疑了一会,将手伸向他。
  陆景策扶着他下了马车……他们的身体隔着轻薄的衣物相触及在一起,交错的鼻息在七月间愈发炽热,尘封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怜枝。”这时陆景策开口了,这是他今日与怜枝说的第一句话,“你看行宫,是不是还与从前一样?”
  当然是一样的,依旧是宛如仙境,沈怜枝低头看着树影婆娑,地面上他与陆景策的脚尖对着脚尖,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哥哥让人冰了一壶酒。”陆景策又道,“你过来陪哥哥尝一尝,好不好?”
  怜枝闻言,仰头看他,陆景策抬手为他捋发,这一次怜枝没有躲闪。
  陆景策说:“美酒佳肴,不可错付。”
  “但是……我不强求。”陆景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离走时他拍了拍车前的白马——
  那是沈怜枝的马。
  这马被驯服后很亲人,就连楚王府中的马僮喂它时,它也要凑上去与人亲近一番,可不知为何,遇着陆景策,那马竟然明显地往边上退了退,鼻孔中也不耐烦地呼出气。
  陆景策见状略一勾唇,只收回了手,又朝着远处八角亭走去,穿过八角亭,沈怜枝知道,前头有个温泉宫,宫中华清池冬暖夏凉,进去泡个半柱香,浑身疲乏一扫而空。
  沈怜枝看了一会——陆景策今日脱下了他那些当上楚王后时常穿的华服,又换上一身白袍,行走间清风拂起他衣袂,宛如一道潺潺的流水,淌进了沈怜枝的心头。
  “殿下。”怜枝身边的婢子恭声唤他,“殿下去华清池么?”
  怜枝因着她这一声而收回目光,他沉默了会儿,最终摇了摇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实则今日在行宫中,崇丰帝是在殿中设了宴的,只是陆景策称病不去,便只有怜枝一人前去,宫人们鱼贯而入为怜枝束发,又取了华服来。
  怜枝一直坐在原地出神,一言不发地任他们摆弄,直至宫婢全下了,他才稍微清明了些。
  沈怜枝拆了头顶上那顶繁复的冠,匆匆地往寝宫外跑,他跑得太急,甚至来不及遣人去崇丰帝宫中禀报一声——
  寝宫通往华清池的路,并不远,可怜枝却觉得自己是走了许久才到,池边的宫人们见他来了,纷纷低下头往两侧退去为他让出一条路,整个池子被几座屏风挡在后头,沈怜枝站在屏风外,只能依稀看出那个剪影。
  怜枝轻手轻脚地靠近屏风,他没有让人将屏风拉开,而是抬手轻轻按了按那个影子,怜枝小声叫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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