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这些官员以前右相为首,右相乃前朝重臣,自新帝登基以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如今,他想当缩头乌龟也当不了了。
  一连数月,拱卫司和晋军多番活动,许多前朝重臣或被下狱,或平白无故消失,令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魏溱手中紧握着一份名册,那上面记载着近月以来被清查的前朝重臣名单。
  “谨防漏网之鱼。”
  他将名册搁在案上,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拱卫司指挥使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应诺。
  凌云上前将新课进士们的情况禀报:“陛下上次说的那个归子慕,臣这几日派人监视,病危发现什么异常。”
  “此人原是一教书先生,利用左相的势力广结人脉,向高官赠送黄金美妾,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至于皇后那边,他似乎有意接近许家,看样子,是想为自己的仕途增添筹码。”
  魏溱撑头听着,问了句:“此人并未娶妻吗?”
  “是,不过据属下来报,近来有不少人给他送过姬妾,他照单全收,且一一临幸。”
  魏溱掀了眼皮看他,似乎略感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有欲望的人,便好掌控。”
  不像她,无论他如何施为,如何用心良苦,她总是淡然以对,又傲又倔,仿佛世间万物皆不能撼动她分毫。
  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无力,还有莫名的不安。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是。”
  待人逐一离去,他倚坐在雕龙画凤的龙椅上,揉了揉眉心。
  宫人轻盈走上前奉上茶盏,张忠上前为他揉肩:“陛下,马上便是皇后娘娘千秋,今年是皇后娘娘第一次在宫里过寿诞,宫里需得提前一个月准备,不知陛下可要为娘娘办得更为隆重些?”
  魏溱心中微微一动。
  他都忘了,她现在是许家的女儿,有新的身份,也有新的生辰。
  先前她还是梁国公主的时候,生辰那日她会待在宫里,她不会踏进猎场来找他们这些奴隶。
  然而,过了几日,她便会出现在猎场,一待就是一整天,手中的弓箭几乎不会停歇,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愤怒都发泄到猎杀的快感里。
  他看着她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凝视他们,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悲哀与疯狂。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年她的生辰,梁帝给她的生辰礼是一幅地狱图。画上是一个绑在架子上,被烈火吞噬的女子。
  然后,他让周漪月按照画上内容亲自处置一个犯错事的宫女,不让她拒绝,甚至,不让她流一滴泪,说只有这样,才是他的女儿。
  他回忆着她那时疯狂的样子,那一度是他的噩梦,如今,他倒开始怀念起那张生动的脸。
  比现在这种死水一般的模样,倒是迷人许多。
  “自然要办得隆重些。” 魏溱沉声吩咐。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过生辰宴。
  她不冷不热也好,心里没他也好,他又能如何呢,只能像过去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渴求她的目光,求那目光多一些停留在自己身上。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每晚都踏入朝凤宫。
  灯烛下,他环抱住她,跟她一起翻看礼部献上的礼册。
  “礼部的几个方案都不错,念念喜欢哪个,可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想要实现?”
  周漪月静静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一侧头,望见的便是他沉浸于憧憬的模样。
  她心中愈发混乱,终是忍不住打断他的思绪:“即便我想要天上的月亮,皇上也能给我摘下来吗?”
  “可以。”他仿佛未察觉她话里的讥讽,“你若想要,我一定能给你弄来。”
  见她终于对自己提了要求,他勾了勾唇角,看着她,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周漪月却没再什么,撇下目光,神色淡淡:“我有些乏了,明日再看吧。”
  魏溱怔了下,随即点头说好,拥着她走到床榻边。
  周漪月今日似乎真的倦极了,轻轻掀开被子便躺了下去,眼帘阖上,仿佛瞬间沉浸于梦中。
  魏溱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细语问她:“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周漪月想回答是,且每一个噩梦都和他有关。
  她想问他为何他频繁出现在她的噩梦里,为何自己会对他产生莫名的恐惧,为何他会在半梦半醒间,喃喃喊着“阿月”两字。
  阿月是谁,她又是谁,他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话到嘴边又被她压了下去,她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看出她眼里的抗拒和怀疑,低头埋进他怀里。
  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疲惫:“睡吧,我困了。”
  “好,那我就抱着你。”
  他拍了拍她的背,仿佛在安抚她。
  无论她表面上如何,她现在身边的男人只有自己。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无比亲密。
  翌日,宫中便下了旨意,若是有人能在皇后娘娘千秋盛典上博娘娘一笑,赏赐万金。
  此旨一处,宫内宫外皆是蠢蠢欲动。
  千秋节前三日,京城内香火不断,庙宇香烟缭绕,家家户户门前高悬神幡彩旗,为皇后娘娘的福祉虔诚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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