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而女人淡漠疏冷的眉眼里,同样有着温和,还有裴寂从来没有见过的炽热。
  直到此时,裴寂才恍然意识到,阻挡他走向沈元柔的是什么。
  年龄、地位、身份阅历,这些都组成了横在他与沈元柔之间的天堑,那样深重而不可逾越,他跨不过去。
  因为年龄,裴寂已经错过太多沈元柔的经历了。
  那时的沈元柔还很年轻,她那样美好的人,兴许,已经有人为她赴汤蹈火、剖心给她看过了。
  裴寂想,沈元柔或许已经同小郎君许下了百年誓言,约好了下个百年。
  “要知晓,那时的太师大人并未位列三公。但她的才干不是当时的官位可以断言的。”
  吴公子这样做,自然伤及原谦的颜面。
  “……如此,”她沉默的有些久,裴寂轻声附和一句,问,“那后来呢?”
  “后来,”越姮摇了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吴公子嫁给了大司寇,成了刑部尚书的主君。”
  是原玉的父亲。
  原玉的父亲,就是义母当年或许心悦过的人。
  “我还是觉得,如果太师迎娶吴公子,会是一桩好的姻缘。”
  越姮叹了口气,为此惋惜:“初入官场,母族的支撑的极为重要的,如果没有母家,则该寻一个好的夫家。”
  “沈太师在当初没有母家支持,亦没有夫家的情况下,能走向如此高位,实在令人钦佩。”
  裴寂没有回应她的话。
  “后来我曾想,倘若太师大人当年娶了吴家公子,是否能免些磨难走向太师的位置呢……”
  裴寂的声音平淡到没有起伏:“你的意思是,如果义母娶了吴公子,就能靠着吴家的势力,走向这个位置吗?”
  “至少她能免去那些没有必要的磨难。”
  “越小侯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裴寂侧眸看着她,那双眼眸比夜风要寒凉,“你是在否认义母的成就。”
  “什么是没有必要的磨难?”
  越姮稍作停顿:“……你,生气了?”
  “那些她所经历过的困难,在小侯女的口中,竟轻飘飘的变成了没有必要的磨难。”
  这无异于否认了她的能力。
  越姮忽而想起闲暇时听到的一句话。
  裴寂很敬重沈太师。
  但她当时想,毕竟是义母子,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自是要敬重的,可如今看来,事情远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裴寂对沈太师,好像不是一般的敬重……
  “不是,我没有否认的意思……”
  裴寂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生气过。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像明明那是她宵衣旰食才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却轻飘飘的用一句天赋盖过她人的努力。
  可平心而论,这是一件大事吗。
  也不是,但涉及到沈元柔,裴寂就是生气了。
  他不允许旁人这样否认、诋毁他的义母。
  “是吗,那小侯女句句不离夫家,女人一定要依靠夫家吗?”
  “你句句不提自己的否认,却句句都在否认,不是哪一条路都像你认为的那样好走。”
  “小侯女,你是在妄议长辈吗?”
  正是因为沈元柔历经种种磨难,这些磨难为她增添了肃杀、权力、成熟的味道,这从来不是没有必要的磨难,裴寂不允许旁人这样说她。
  如果越姮方才没有那个意思,在他发问时,她应当澄清的。
  一向温和好脾气的人,像是在此时竖起了一身利刺。
  “裴公子,我向你道歉。”越姮微微垂首,态度还算真挚。
  裴寂已经不在乎什么道不道歉了。
  他没有想到先前还有这样一件事。
  所以,当年心悦义母的吴公子,正是原玉的生父。
  难怪、难怪……
  他以为沈原两氏关系恶化,即便义母不是会针对孩子的人,也不应像现在这般。
  那当初沈元柔对这位尚书夫郎是什么态度,她此番,又是否算照拂原玉呢?
  彼时。
  宴席还未开始,在原谦的授意下,吴真棠携原玉上前来见她。
  “多谢沈大人出手救了在下的妻主。”吴真棠垂首朝她微微俯身道。
  原玉同样随着父亲垂首,清冷的像池子里的白荷。
  很有吴真棠年轻时候的模样。
  “不必多礼。”沈元柔颔首。
  但原谦惯会做场面的,她没有要父子俩回去的意思,但沈元柔已经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
  “我同李将军还有要事相谈,告辞。”她道。
  在她离去后,原谦眸光落在了吴真棠的身上,他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抬起头来,即便此刻沈元柔已经不在了。
  “郎君,有心事?”原谦笑问他。
  “是,”吴真棠道,“家主昨日受了重伤,如今非但不养着,反倒来这,我为家主忧心。”
  原谦了然道:“是吗,我以为方才你会与她说两句的。”
  吴真棠眉头微蹙,极力忍耐着厌恶与不耐:“怎么会。”
  原谦的目光长久停留在吴真棠的身上,直至原玉出言:“母亲,父亲昨夜一夜未眠,身子乏累,我先带父亲回席了。”
  “好玉儿,去吧。”原谦慈爱地看着他道。
  不同于官场上原谦面上伪善的笑容,此刻不知情的人瞧见,只当这一家三口是如何温馨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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