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那日沈元柔带他进去打猎时,他便瞧见了好多虫子,但待在沈元柔身边就会好很多,裴寂生长在首富裴家,猜想到她的熏香里有驱虫的香料。
但送她香囊是出于私心。
在姜朝,只有关系很亲密的人,譬如母子、手足、妻夫、亦或是极好的友人,才能送出这样的物件。
沈元柔会收下,也不会多心。
裴寂有时候会矛盾,他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想不想沈元柔知晓他的心意。
不过没有关系,裴寂有的是办法让义母喜欢他。
“裴哥哥,你竟还有这样的手艺吗,”尚风朗亲昵地挽住他,让他与原玉之间拉开一定距离,“是跟哪位老师学的手艺,学了多久呀?”
他如此问,周边的公子们也看向他。
裴寂没有躲避那些或是惊诧,或是探究的目光。
“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裴寂轻描淡写道,“对了,长皇子那边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他不愿再留,公子们挽留了几句,便由着他去了。
尚风朗微微眯了眯眼眸,偏头朝着原玉笑:“原公子瞧着如何呢?”
貌似是在问裴寂的手艺。
原玉淡笑道:“能入得了老师的眼,自然是极好的。”
“这样啊,”尚风朗弯着眸子,“我原以为老师会带你送的。”
他原想着欣赏原玉失态。
毕竟男子做出这样有失身份、不成体统的事,还被人得知,实在不雅,他应当感到羞愧才是。
但原玉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淡然地看向他:“尚公子莫要道听途说,在下何曾做过那样的事,只是让老师点评而已。”
“落到有心人口中,不知怎的,就变成送香囊了。”
“尚公子,可莫要听信小人的抹黑。”
尚风朗眨了眨眼:“啊,那你急什么?”
他蓦地笑出声来,狡黠的像只狐狸:“我只当原公子真如清清冷冷的谪仙。”
“结果你竟说出这样多的话来呢,”尚风朗偏头,笑说,“竟自称在下,一副要同我拉开关系的模样,真是伤人心啊。”
原玉过分平淡的眼眸对上他:“是吗,我倒听闻尚公子也曾叫老师点评。”
“老师如何说的?”他关切地问,随后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老师都没能看到……”
那枚香囊,都不曾出尚府的大门。
尚风朗磨着后槽牙,笑得咬牙切齿:“真是同病相怜啊……”
不同于男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春猎场倒是出乎人意料的,一片祥和。
官员们四散去,李代无带走了二女儿李定安,此处唯留沈元柔与薛忌。
沈元柔望着湖边的麋鹿,道:“小薛大人,听闻你骑术射术出众,那麋鹿若交由你,可有十成十的把握?”
薛忌不知,沈元柔与原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还没有揣明白两人的意图,原本不想冒尖,却被沈元柔点了名。
她忙道:“太师大人谬赞了,忌的骑射不及太师大人分毫。”
沈元柔淡淡望来,见她一副谦逊不愿拔尖的模样。
“是吗,”她淡声道,“小薛大人太过谦虚。”
薛忌摸不清楚原谦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位表姑姑叫她来陪太师,究竟意在盯着她,还是单纯作陪,亦或是,别的什么。
但她直觉不是单纯作陪。
薛忌便持弓搭箭,瞄准那只麋鹿,随后是箭矢破空、刺入皮肉的闷响、麋鹿痛苦高昂的声音。
她明显藏拙,这一套做下来让人或许瞧不出,沈元柔却看得明白。
“前些时日,有人提起修复古籍,我听闻小薛大人当年的见解,便觉得,你是个有才思的女子。”
薛忌原本思量着,一副不论沈元柔说什么都完美接下,再不动声色移回去的模样。
但她没有想到,沈元柔居然是出言肯定她。
薛忌怔了一瞬,看着高头大马上,沐浴着朝阳的女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您是,是觉得我没错吗?”
早年武英殿便积压了许多古籍。
只是这修复古籍,重新印刷、刊印的公文迟迟不曾被批复。
薛忌多年前便提起此事,即便是放在如今看来,这仍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同僚不愿意做,事情又被积压下来。
而薛忌的提议,也让她在官场上受到了阻挠。
日久年深,她便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当初不该出头,提及此事,否则如今的官运如何会被影响,自那起,薛忌开始变得宛如滑手的泥鳅,更通人情世故。
沈元柔缓缓摩挲着弓,垂着眼睫问:“装横修复,早就该办了,为官却不作为,只看着眼前利益度日,你说,又能得几时好?”
薛忌持弓的手微微发颤。
血液澎湃起来,一股脑地冲向头部,她听不见风声、蝉鸣,只看着沈元柔,耳畔是自己隆急的心音。
薛忌稳住声线,试探着问:“您愿意批复?”
“你不认为,这是一件有利于朝堂,有利于百姓之事吗?”
沈元柔不答反问。
她墨色的眼瞳幽幽对上薛忌,后者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薛忌胡乱抹了把脸:“大人,薛忌初心未曾改变!”
眼角潮湿滚烫的水痕蹭在手背上。
她的软弱、圆滑,在这一刻被壮志与坚毅所替代,像是卸下了多年的面.具,这一刻的薛忌,才是真正的薛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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