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王甘在最后的时刻,也试图爬得离光渡远一点。
  而翻覆的盆中炭火,已将附近周遭所有的断木,送入烈火。
  ——那是西风军的暗号。
  很快就是和虚陇的决战,他必须拼尽全力。
  光渡缓缓抬眼,“我只有一位主君,不曾事二主。既从未臣服过你主,又谈何背叛?”
  都啰耶还没到安全的地方,虚陇的暗器奇诡,这个距离,都啰耶会受到波及。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串了起来,虚陇神色恍然,“原来,你就是他定下的六军副帅,你手握他的六军兵符,可调配西风军出军征战,是你……竟然是你!陛下这些年来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出来的第二人……”
  光渡……竟然真的是光渡。
  时至今夜,这把刀在第二人手中出现。
  他挡在都啰耶身前,旋身一刀,打飞了所有的暗器。
  平常私底下这些手下为了迎合虚陇,从来不会这样客客气气的叫上一声“光渡大人”。
  绳索成功割断,双手重获自由。
  都啰耶……
  然后光渡提着刀走到最初的隔间。
  血在脚边无声蔓延。
  祭台本就易燃,按照原本计划,虚陇也是要将整个祭台都烧掉的,现在也只是提前了一点而已。
  光渡深深吸了一口气。
  寻找着一切蛛丝马迹的线索,让声音作画,穹顶闷雷仿佛带来故人的呢语,帮助他勾勒出此时祭台上层的画面。
  那是都啰兄弟在告诉他,“敌人”的方位。
  那暗器被打飞,落在地面之时,都啰耶甚至还未坠地。
  人已经半昏厥了。
  虚陇屏息凝神。
  在这点上,皇帝对光渡的评价没错,光渡是极为谨慎的,他可以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清理一切细小的隐患。
  排除百米外喧嚣的厮杀与呐喊,去掉火焰燃烧的灼响,将天边轰鸣雷动甩到五识之外。
  迟则生变,可他偏偏要追求一击得手,就不能盲目出手。
  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是光渡的拖累,所以他很听话,咬着牙拖着身体离开。
  虚陇喃喃道:“……你这斩-马-刀法,竟是李元阙亲手所传。”
  此时此刻!就是现在!
  ——让周围安静下来。
  外面的声音震耳欲聋,扰人心画。
  蛟龙出海的一刀,切开搭架祭台的木梁、和祭台上层的木板。
  李元阙军中那么多人,能得他斩-马-刀传承的,屈指可数。
  都啰耶被抓进私牢,动用大刑,生不如死,这许多天不见天日的绝望,都不曾让他掉过一滴眼泪。
  他无法确定,都啰耶是否还活着。
  ……东北偏东一分,三步之距。
  虚陇感觉到无比的荒谬,不可置信道:“光渡!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忘恩负义,背叛皇上?”
  那是都啰耶和虚陇。
  光渡终于换成单手提刀的姿势。
  在虚陇叫王甘,王甘却没有回应时,就已经心中生疑。
  所到之处,所触之物,尽皆劈成两截!
  光渡闭着眼,单手提刀,追随于其下。
  光渡按照刚刚虚陇出声的位置,走到了他所在的木板之下。
  空气迅速变得灼热。
  他的声音已经极其微弱,“救……救救我……”
  皇帝特地将李元阙的佩刀带到这处祭台,交给王甘掌管,已经到了时辰,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
  那是都啰燮,都啰耶的亲兄长。
  是以虚陇没去管他。
  他走到一处稍停,犹豫不决。
  但光渡总是慢了小半步。
  光渡空出来的那只手,捏了个古怪的诀,推算着虚陇所在的方位。
  所以从一开始,虚陇就只让其他人留在下层,只自己带着都啰耶上去,才给了光渡这个机会。
  竟然一直就在他们的身边!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王甘:“不……不……”
  光渡刚刚这一刀从下往上的猛劈,不仅崩了祭台,还切断了虚陇半只脚掌。
  他的视线落到光渡手中两米长的斩-马-刀上。
  都啰耶从仅剩的那只眼睛,看到光渡在火光中的背影。
  …
  只是……
  动如震雷,停如坤艮。
  而拥有这种资质的人——万里挑一。
  却也可以为了那个目标不择手段,行事堪称疯狂。
  据虚陇和皇帝所知,李元阙的斩-马-刀法只传过一个人,栽培之意明显,后来还将其点为麾下六军司的一军都统。
  这祭台搭得仓促,上面那层承重有限,再上去一个人,上面那层都会塌掉。
  光渡眉心一动,彻底停住脚步。
  而奇怪的是,虚陇本该对此关心,此时却闭口不言,不再给出任何指令。
  都啰耶身体移动时,在地上留下的血痕,让光渡蹙起了眉。
  他看向火盆边手脚俱被绑着的都啰耶。
  他的下属,他的副手,尽皆生息皆绝。
  火苗迅速肆虐,舔舐上他们的身体。
  所有后患,必须在此一并根除。
  上下两层,他们的行动轨迹趋近于一致,方位逐渐交叠。
  即使是知道下面有变,他却也从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迫现身,更没想过,祭台一层会是如今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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