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费奥多尔扫视了一眼周围,挑了下眉:“他现在是……”
  “在女孩子那里。”
  太宰治无奈地说道:“我想去看一眼还被赶走了,那里不允许男士过去。至于现在?”
  他跟着看了一眼,有些费力地从一大堆红红蓝蓝挤成一堆的少女里找到了人:“喏,一边吃小点心,一边打桥牌呢。”
  在开场的舞蹈之后,接下来作为穿插的节目是一场小戏剧。在忙碌着铺设临时舞台场地的人群后方,费奥多尔的确看到了一位黑发的“少女”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踮着脚饶有兴致地看着别人打牌。
  像只脸颊被塞得鼓鼓囊囊,但还是在吃和凑热闹的小松鼠。
  费奥多尔脸上浮现出一丝和太宰治同款的无奈,摇了摇头,对太宰治说道:“其实小镇里面还少了一个地方。”
  “我知道。”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稍微端正了一下表情,认真说道,“涩泽和我也提过这个猜想……是墓园,对吧?”
  “嗯,墓园。”费奥多尔点了下头,“小镇的郊外全部都是玫瑰花田,内部也看不到墓园,这其实有点不符合常理。”
  “但尸体总是要有去处的。”
  太宰治这么说着,看向东方。
  那里是森林所在的方向。
  “他们的尸体都葬在森林的地下。”
  费奥多尔的嘴角微扬,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一点:“工厂不向地下排放污染也许还出于不打扰祖先安宁的考虑。”
  “涩泽给我的说法是另一种。”
  太宰治看着瓶子中的玫瑰花,自言自语道:
  “飞蛾的诞生需要经历两重门:死亡之门与再生之门。”
  飞蛾在蛹中肢解自己,然后重新塑造自己,战胜了死亡与一切苦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力的姿态回到人间。
  正如在顶着冬日的风霜雨雪,毫无顾忌地盛开的玫瑰花。
  太宰治看着这些雪白的花朵半开半合,硕大饱满如人头,柔嫩的花瓣在已经无月的世界上反射出光乳白的雾气。醇美清冽的香气就像是透明的酒液那样荡漾在盏状的花中。
  在大厅轰鸣的音乐声里,似乎响过了极其细微的痛苦喊叫,以及飞蛾翅膀震动的声音。
  第36章 欧律狄刻与俄耳甫斯
  涩泽龙彦提出的这个想法很值得探讨。
  太宰治可还记得,在进入时间点之前,那位看上去顶多只有十岁的莫里亚蒂小姐对他们所说过的话。
  “在这个时间点里,指向神明的仪式要素为宴会与再生。”他自言自语道,“宴会自然是眼前的这一场,那再生呢?”
  ——这是飞蛾的再生?还是人的再生?还是两者都有?
  “过量服用他们口中圣水的人在几个月后身体里就充满了飞蛾,并且因此发病死去。”
  费奥多尔轻声说道。
  “对此现在有两种猜测。一是这种情况是过量服用圣水导致的,二是有别的原因加入。”
  太宰治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虽然那位医生小姐的说辞有意识地把圣水与疾病联系到了一起,但这并不一定正确,不是吗?”
  “如果这不是圣水的话……”
  费奥多尔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话题,伸手从身边的白玫瑰上面揪下一片花瓣:“那还有什么东西可能会导致这种疾病突发呢?这个地区的今年与往年有什么不同呢?”
  两个人的视线互相交织,同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玫瑰花。”
  太宰治说完就很嫌弃地“啧”了一声,像是对这种心有灵犀的环节很不爽。但费奥多尔就显得从容多了,甚至还对太宰治露出了一个无害但充满挑衅意味的微笑。
  今年发生的变数,除了有一群不守规矩的入侵者来到了这里之外,还有围绕着这个小镇的玫瑰花海与相关产业的消失。
  “两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太宰治虚起眼睛,干脆挪开视线不去看某只突然跳脸的俄罗斯老鼠:“毕竟这两种角度都可以达成逻辑上的自洽。”
  费奥多尔装模作样地对太宰治不合作的态度叹了口气,这才笑着说:“但有一点,我们应该都是确定的,太宰君。”
  “飞蛾一直存在于这个地区人们的身体里,只是它们平时潜伏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人们到死都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是飞蛾的茧。但今年……因为某些东西的改变,终于出现了问题。”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看向虚无的某处,在巨大的声响里轻声说道:
  “埋葬在森林的土壤下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孵化出了成群结队的飞蛾——或者说是由飞蛾组成的别的什么生物。”
  “涩泽龙彦提起来过,工厂这些天的地下有着细微的震动。”费奥多尔说。
  “那很有可能就是它们在地下活动所带来的影响。”太宰治眼睛微微眯起,“广场中央那口喷泉之所以那么深,估计也是为了方便它们来到那里,接触泉水。”
  “这个庄园的主人给我一种很明显的和人类不同的感觉。”
  “也许她本来就不是人类。”
  在两个人一人一句,把这段话无缝衔接般地说完后,太宰治侧过头看了眼费奥多尔。
  “对了。”他突然用有些凝重的语气说道,“如果它们的活动能让地表出现地震,那你觉得数量该有多大。”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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