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艘船。
  那是一艘很漂亮的单桅帆船。
  它看上去是一艘非常经典的古典柯克船,有着两层船舱和一个巨大的风帆。
  它的全长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五米,宽度则是七米左右。在尾部有一个看上去小巧精致的驾驶台,高高的桅杆竖在中间。
  那可以说是纤细的修长身躯上面被刷上了金红色的漆料,看上去和拜伦这个人一样绚烂又耀眼,好像一只在正空中滑行的火焰鸟。
  桅杆上不知为何已经挂好了船帆。
  每当有一阵风路过时,这些大海的来客都能把这面宽阔的金帆吹得无比饱满,在空气中发出烈烈的声响。金色的帆布在西班牙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晕。
  就像是任何在开幕式之前热情澎拜的主持人一样,这位有着火焰一样红发的超越者抬头看着自己的杰作,骄傲地张开了双臂,往旁边退开了几步,把最好的视野让给了他的客人。
  只有独属于拜伦的、带着昂扬激动与浓烈热情的声音依旧在这片树林里面响起:
  “顺便一提,我给他取了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名字:恰尔德·哈罗尔德!是不是很好?说不定未来人们将用‘拜伦式英雄’的称呼来称呼这艘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了,深情地注视着船只:
  “征服海洋的勇士,旧时代的辉煌,孤独的徘徊者与傲慢的挑衅者——而我即将塑造这样的一个灵魂。”
  “他诞生于大海,也将因为海洋而亡,就像是所有伟大的船只一样。”
  第174章 出航准备
  北原和枫侧过脸,看到站在阳光下的拜伦。
  他的身体被灿烂的金秋阳光笼罩,一身灰绿色的宽松衣衫在不断吹来风中被撩起,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腹肌与人鱼线,红色的头发在金红色的树林里,显得更像是正在燃烧着的烈火。
  ——或者是在森林里香得鲜活而热烈、开得执着而忧伤、鲜红到近似于血液的野蔷薇。
  拜伦式英雄……
  旅行家下意识地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汇,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
  那是在大学《外国文学史》的课上,一个很沉闷的下午,也是当天的最后一节课。
  老师在蓝色的ppt上讲着拜伦,还有他知名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提到了这位英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之一所创造的英雄们。
  他们永远是这个世界决绝的叛逆者,永远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永远秉持着自己的决心。他们也永远孤独,永远骄傲,永远走在不被人们理解的路上。
  他们永远都在振翅飞翔的半途夭折,永远都在世界里上演个人英雄主义的独幕剧。
  一如妄图飞向太阳的伊卡洛斯。
  这便是英雄,至少是拜伦心里的。
  北原和枫当时正坐在课堂上发呆,却感觉自己在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位样貌昳丽的诗人在船头眺望大海。
  他看着,这个人怎样用满怀热情地去写最热烈最浪漫的诗歌,又怎样突然神色寡淡了下来,兴致缺缺地把诗稿挪开。
  “是啊,他们的确都是最无畏和最坚定的反叛者,伟大的心脏里满怀着对世界的爱与同情。他们与庸庸碌碌的人不同,他们想要飞起来,因为他们天性如此。”
  诗人回过头,然后叹了口气,语气听上去是厌倦的,甚至带着索然的意味:“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们都会失败,他们都会死去。因为这个世界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为了给人类飞翔而存在的。”
  北原和枫在课堂上,沉默地看着那位孤独而又高傲的诗人,那位曾被英国上流社会宠爱、也被上流社会所抛弃的叛逆者,看着他在时光的另一端轻轻地笑起来,吐出一个简短的单词。
  他说:“never”
  在背景里,依稀可以听到大海上海鸥扑朔着翅膀吵闹的声音。
  穿越者叹了口气,从这些遥远的回忆里挣扎而出,意识被这些鸟雀的鸣叫重新拉回了现实,视线里依旧是骄傲而忧伤地注视着船只的拜伦。
  北原和枫一向很能分清三次元的文豪和二次元的异能者之间的区别。对于他来说,他们是有所相似,但截然不同的灵魂。
  但他在这一刻,好像又看到了那位三次元的诗人在写诗的影子,眼中的神态一如这位正在欣赏着自己家帆船的异能者。
  忧郁而孤独,明亮而炽烈。注视着如火如荼盛开的生命,也在注视着他们最后的结局。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种热烈又悲观的感觉,真的和三次元的那位诗人很像啊。
  “说起来,拜伦先生。”
  最后,旅行家只能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弯起那对橘金色的眼睛,用调侃的语气对这个人说道:
  “你不觉得在船下水前就说‘因为海洋而亡’太不吉利了一点吗?万一祝福成真了呢?”
  “诶?”
  拜伦呆了一下,手臂缓缓放了下来,表情瞬间变成了严肃的样子:“这么说也对,那我就不说这些话了。毕竟这一次出海的意义比较特殊,船还不能沉……”
  我开始怀疑你造船的最终目的是不是要把它们给全部沉到海底了。
  北原和枫有些无奈地想到,然后走得离这条船更近了一点,直到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它漂亮的金红色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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