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笑得那么大声,以至于对这个人的咳血有点心理阴影的北原和枫犹豫了几秒,最后不得不停下自行车,才把这个笑得好像没有办法停下来的人拽住抱在怀里,一起坐在不知道谁堆起来的废弃杂物堆边上。
“我知道,让。”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背,让对方不至于笑得牵动自己肺部的病症,眼眸有些担忧和叹息地注视着对方的那对眼睛。
旅行家从里面读出来了那句她没有说出口的话,那句最想要说出口、却偏偏没有任何声息的发言。
她在说……
她想要真正地活着,仅此而已。
“是的,我知道你也明白。”
她咳嗽了好几声,但没有咳嗽出血,接着很明亮地笑了,笑起来的样子一如既往的骄傲,那还撞倒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骄傲与傲慢。
“很痛苦。我从听到上帝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升上天堂是痛苦的,而我想要的东西只有爱与幸福,所以我把自己挂靠在大地上,我去找人上床,我做出各种姿势,我让自己变得野蛮,我拒绝让自己神圣。”
她伸出手去摸北原和枫的脸颊,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甜美:“我是个活着的生物,于是我像是个活着的生物那样表达自己对痛苦的排斥和欢乐的追逐。我表现出我活着的证明,看看我的身体,它真的很漂亮。我以此为傲。于是我就像是没有办法停下来似的开始表演,我知道这场展示必须持续我的一辈子,我必须,必须——除非我死。”
“于是我杀死了我自己。我举起枪,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难的。装满子弹的枪,富有某种神圣的使命的枪,你知道吗,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比我平时举起的东西更加冰凉和坚硬。然后我拿它对准一个女孩,她那个时候经常给我东西吃,对我笑,喊我姐姐,还来找我玩。她那年八岁。”
让·热内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没有沉默太久,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温柔而深情。
她说:“如果你那个时候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会拿它对准你,北原。你真的很让我想起那个被我杀死的东西。”
他们谁都没有在接下来发言,北原和枫只是默默地抱住她,她默默地蜷缩在对方的怀里,偶尔会咳嗽一两声,直到他们两个同时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让·热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嘟囔着她今天还没有开张,顺手从北原和枫身上掏出钱包数了三十美元就跑了。北原和枫则是在服气地看着对方把钱包扔给自己后,把对方塞给自己保管的蕾丝花边帽丢了过去。
“明天见。”他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对这个人笑了一下,“我给你画一幅画。”
“哇哦,那你一定会因
为你此刻的眼光变成了不起的画家的。”
她停下脚步,转头给了一个飞吻,轻笑着回答:“明天见,dear。”
当北原和枫回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闻,意外发现打破了沉默的那一次爆炸的起因已经被放了出来。
大概是垃圾堆里不知道被谁丢了一个炸弹,可能是废弃不用的,结果有一个人在翻捡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引爆了它,被炸死了。
据不知道可不可靠的“可靠人士”表示,对方今天是去在垃圾堆里找他不慎丢失的一枚生锈戒指,在问了一路后觉得是被人丢到了垃圾堆里,所以来找的。
有点荒诞和黑色幽默的气息。
如果是一个美国黑色幽默的作家,他可能还要往里面加上一些更加荒诞不经的描述和支离破碎的语句,还要来上一点冷嘲热讽的言语,写上一本书狠狠地嘲笑这个社会。
但北原和枫不是一个作家,所以他看完之后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就回家去收拾满后院的抽象派艺术了。
纽约如果有八百万个人,大概便有八百万种死法吧。
第341章 百老汇
当纽约新一年的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百老汇的美琪剧场里还是一片灿烂的光明。
一道道无比瑰丽而又动人的炫目金光像是琥珀一样划过精美的墙纸,每一个角度都在散发光辉的宫廷吊灯,还有呈现着神话时代美人模样的塑像。
“北原!”
西格玛坐在北原和枫的身边,眼睛亮晶晶地拽着旅行家的衣袖,好奇地询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部歌剧里面的大吊灯会掉下来,对吗?”
“按照原著情节来讲是这样,但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歌剧啊。”
北原和枫好笑地揉了揉自己家的孩子,看着对方慌慌乱乱地开始整理头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顺便帮今天穿了西装的西格玛拉紧了脖子上的领结。
“人好多……卡尔,不要离吾辈太远,也不要吃别人带来的东西,也不要抓别人的衣角。”
爱伦·坡抱着自己怀里的小浣熊,从口袋里拆出一袋子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食物片,递给对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
“吾辈把零食都给你,来,吃一口——啊,手指被咬到了……qaq”
“卡尔还会咬人吗,明明那么友好,我这里有创口贴!”
本来正在安慰快要在人声鼎沸下变成缩头鹌鹑的路易莎的露西小姑娘抬起头,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大吃一惊,连忙跑过来,把随身带的创口贴递了过去。
“吱吱。”卡尔无辜地用爪子抱着爱伦·坡的肩膀,用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指,把本来还有点委屈的坡感动得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