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那就抱得更紧一点……我感觉好冷。”
她柔软地嘟囔着,身上全是汗,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就像是刚刚和人做完床上运动似的。这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块刚刚掉进了水里的蛋糕,或者说是从牛奶里捞出来的湿漉漉的饼干——柔软到失去口感的甜点,你能想象到它入口只会给你带来一种软烂的甜味。
长时间持续的低烧后带来的就是体感上的寒冷,北原和枫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被发烧折磨得意识模糊后的发言。
“这么寒冷的冬天,纽约今天肯定又有人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死了。”
她口中含糊地说道:“但我不在乎,北原。”
“当他们死去的时候,我在想昨天、今天还有明天我遇见的魂牵梦绕的男人们。北原,你知道吗,当我和别人做爱的时间里,我敢肯定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失去了生命,他们被苍蝇叮咬的皮肤散发出死亡辉煌的气味。每到想起这个的时候,我觉得我在进行一场伟大的、秘密的谋杀。这种念头真的——很让人着迷。”
“可是你在哭。”北原和枫轻声地说道,像是害怕打破对方某种模糊的思绪。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兀地提起死亡,因为她已经闻到了死亡缠绕在脚踝处的味道,她也知道他同样知道。在苍白的冬日里,死神的脚踵与她的脚踵互相重叠,而她睁着的眼睛已经先一步看到了死亡的另一头。
死亡是被忘却,是一片虚无,是离开这个腐烂热闹的人间。
“也许……我在哭。因为我被爱了?也许是被那个坐在我身上的男人,也许是被死亡。谁知道呢,反正我心甘情愿地被死亡强奸,我强奸道德与法律,我怀上名为谋杀罪的孩子。我是一个大混蛋。”
让·热内随意且茫然地嘟哝着。她已经不想要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她只感觉自己很累,疲惫且渴望一场放纵——从这个角度说,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北原和枫这个死活不愿意和她上床的人待在一起,但是她不想要结束这个拥抱。
一个拥抱的时间比一次缠绵而热烈的亲吻还长,如果允许的话,甚至可以比和别人来一炮的时间更长,但是让·热内不想这样。
“我找到了永生之酒。”
北原和枫摸着自己怀里的让·热内,把难得安静下来的人抱紧,稍
微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这次过来的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你的身体是可以被治好的,让。”
“唔?”让·热内歪过头。
“永生之酒可以治愈一切疾病,让人永远无法死亡。只有被别的永生者吃掉才会死去。”
北原和枫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对着床边上的窗户稍微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微笑着说道:“我记得你想要活着,对吧?”
让·热内眨了下眼睛。
“是的,我想要活着哦。这个世界上我还有那么多那么多鲜活的东西没有尝试过呢,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死。”
她在很短暂的一个停顿后,语气活泼地回答道,然后朝北原和枫眨了眨眼睛:“谢啦。”
这句道谢有点轻飘飘的,但是两个人显然都不是很在意。旅行家把口袋里的盒子拿出来,里面的绒布上有着香水瓶子大小的一个玻璃瓶,里面大概有二十毫升的永生之酒。
“喝下永生之酒后,外表和年龄会定格在喝酒的状态。”北原和枫提醒了一句,然后就看到身边的人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面镜子的让·热内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惆怅地皱了皱眉。
“三十多岁,在这个职业里面也算是人老珠黄了啊……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天只能拉到三个顾客的原因吗?算了。”
神女先生摸了下自己的脸,把酒瓶拿走,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既然北原这么说,我还是明天用吧。我还是觉得我在被别人睡过后的那段时间里比较容光焕发。”
北原和枫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别这样,北原。你看看,我死前的狼狈样子你已经看够了。就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狼狈样子吗,亲爱的。”
让·热内无辜地歪了下脑袋,有些理直气壮地笑起来,很轻盈地推开旅行家的手,从床上跳下去,赤足走到一个柜子面前,从里面找出来了一个玻璃水晶球。
“这是我母亲在很久之前给我的,后来我抛弃了她。啊,就像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有对我很不错的养父母家庭,我还是教堂里唱诗班的一员,好像他们还推荐我去梵蒂冈?说我是什么什么圣……抱歉,这个我忘掉了。”
笑起来明艳而又灿烂的男妓假装很茫然歪了下脑袋,随后便恶劣地笑了起来,哼着歌把水晶玻璃球抱到了床上面,像是孵蛋一样抱在怀里,围绕着这个小球蜷缩起来,手指闲不住地戳着上面的玻璃,愉快地介绍着:
“反正我很不高兴,于是我跑去随便找了一个男的,那是我的第一次。然后我抛下了一切,去了巴黎,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一次。这个玩意我带走是打算找个时间卖掉的,但好像一直都没有时间……真遗憾,对吗?”
这算不上是什么新鲜的故事,唯一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会有人会这么坚定地离开一个还算幸福的生活,但这个人是让·热内,于是最后的问题也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