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郑年借了她一些,连带恐吓了那位干爹几句,自称孩子干爹的男人收了钱就没影了,瘦巴巴的孩子抱着那姑娘大哭着叫娘。
  后来才知道,那姑娘嫁过人,丈夫是个痨病鬼,没活几年就去世了,那姑娘一边治丧一边接待亲戚和各路债主,心力交瘁,一晃眼孩子丢了。
  她心里难捱,险些疯了,索性卖了房子和地,还了债,一个人带着剩下的钱出来到处找孩子。
  心里估计着也不觉得能找到,就是憋着一股劲儿,一路到了洛京,身上的钱花光了,孩子也没找到,眼看着就没法子维持生计,便跟着一家裁缝铺打杂,也不要多少工钱,只托对方帮自己找个夫家。
  夫家找到了,也是巧,没想到孩子也一块找到了,母子两个痛哭一番,姑娘对着郑年跪下道歉谢恩。
  这桩婚事自然也是成不了了,那姑娘现在在一家绣坊做事,带着孩子,两个月前把当初从郑年这里借来的钱还回来了,听说攒够了钱要回家乡去。
  三次婚事皆是不成,眼看着郑年今年都二十三了,同年的人孩子都能跑能跳了,郑年爹娘急得不行。
  郑年他娘怀疑是得罪了哪位过路神仙,每逢初一十五便烧香祷告祈福,还去道观和寺庙求神拜佛。
  现在郑年脖子上系着的符纸是她娘捐了半年香油钱才求来的。
  郑年也是紧张。
  问道:“今天徐道长走了吗?”
  “按时辰看已经走了,不过我一直没看到徐道长,中间我和人换了会儿班,也许徐道长那时候就走了。”
  他说完,回头往宫里一看,正见徐微生肋下夹着一把未展开的油纸伞走近。
  距离有些远,徐微生没听清守门人两人的话。
  他走到近前,郑年先向徐微生打招呼,“徐道长,您今天出宫比平日晚!”
  徐微生说:“躲了会儿雨。”
  两个侍卫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给永寿公主授课之后在哪个空殿室或是亭子躲雨。
  另一个说:“这雨下了一天,还好您带了伞。”
  徐微生将雨伞夹在手臂当中,二人只看个雨伞打磨精细的把手,多看一眼,免不得感慨,太虚观得陛下青眼,几年间成了煌煌大观,连雨伞都比街上买的精细一些。
  “小人有一事请徐道长帮忙。”
  “郑护卫但说无妨。”
  郑年从领口掏出随身携带的祈福符咒,解下来,托到徐微生面前,说道:“还请徐道长帮小人辨别一下此物真假,这是我娘去庙里求来的,说是能帮我破灾免难,求得姻缘。”
  郑年讲了许多,包括他自己这些年的姻缘不顺,他母亲这两年频繁的求神拜佛的举动,最后说道:“叫的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只要能拜,我家里都拜过了。”
  徐微生一直听郑年说完,没有丝毫不耐,他仔细看了几眼郑年手里的符纸,说道:“信则灵,勿疑鬼神。”
  “这话是什么意思?”郑年望了望徐微生的背影,看了看手里的符纸,重新小心挂回脖子上。
  钱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心诚则灵,不要想那么多了。”
  他看着徐微生的背影,忽然见徐道长抬手按了按脸侧,说:“徐道长是不是牙疼?”
  “我表弟前两天吃了一篮子李子,酸倒牙,一直喝清粥呢。”
  “徐道长总不会是吃李子吃的。”
  “原来道士也会牙疼。”
  第11章
  这场雨在日暮之时又下起来了,细雨如丝、连绵不绝,夜里有风,随风飘起,夜雨飘飘,击打在瓦片上,沙沙作响。
  檀华睡不着,她精神头太好,两只眼睛睁着,在烛光下,亮闪闪的反着光,像是一只神采奕奕的猫。
  晚间冷些,洗漱过,她换了身厚一些的衣裳。
  临近卧室旁的博古架站着。
  刚刚清洗过的头发用一根发带松松散散的扎了一下,额前涂了一只红色的六瓣桃花花钿,唇上涂了一点胭脂,上身穿着一身绿地金纹的广袖半臂,下身是一条橙红色长襦裙,脚上穿着一双月白色鞋头缀着东珠的绣鞋。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耍弄着一柄尚未展开的折扇。
  彩萍端了一壶茶过来,放在一旁的桌上,说道:“公主,壶里的是麦冬熬的养生茶,用的是卧龙山的泉水,甘甜可口。这儿有几只山楂丸子,是秦姑姑适才送过来的,姑姑说暑湿困脾,您这些日子胃口大约不好,不妨吃吃看,应是能好些。”
  彩萍看了眼永寿公主站在博古架前的身影,因胃口不好,公主今晚没用晚膳,公主她又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要不然此刻上一些点心是更合适的。
  她知道公主发病之后会有一阵儿胃口不好,最近几天也没有发病,不知怎地今天公主的胃口也不好,也许苦夏吧,彩萍这样想着。
  又见永寿公主立在博古架前的身影,身姿秀美,容色无双,莹莹生辉,恍若玉人。
  彩萍心中想道:永寿公主多好的人,怎会如此薄命,也许这世间美人总是命薄的。
  如此这般感叹着,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檀华握住折扇,看向一身鹅黄宫装的彩萍。
  说道:“好,我会吃的,你有心了,早些睡吧。”
  彩萍多问了一句,“殿下什么时候歇息?”
  “过一会儿吧,白日里睡得太多,晚间便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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