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不了解师父的无知百姓眼里,师父飘然出尘,便是在皇帝眼中,师父也是在五行之外。
人会向往这样的人,会尊敬这样的人,很少会恐惧。
罗元却一直畏惧这个师父。
当时师父一句话,他连回头都不敢,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阴冷的地面,便是双腿僵直,大雨之时,寒气侵骨也不敢起来。
过去两个时辰,师父说:“你回去吧。”
每天都是如此,就这样过了三天。
罗元咬牙忍耐,他不敢求饶,只盼早点结束这场折磨。
第28章
太虚观观主, 皇帝信重的仙师,终于在收到皇上第七封信的时候下山回宫了。
众位弟子依依不舍,对这些小弟子来说, 观主就像是参天大树,只要他在, 便是无风无雨, 大家心里也能多添几分安定。
罗元作为二师兄为师父送行, 这么多天, 只有昨天他没有受到师父责罚,因为师父昨天一直在应酬一些客人。
回到山中, 师父不见客,大部分来观中拜访的人,师父都不见, 一沓又一沓的拜帖被搁置蒙尘。
但仍是有一些不好拒绝的客人。
罗元垂着眼睛, 站在众位弟子前面, 他素来倨傲蛮横,平日里衣着耀目,锦衣华服,与观中诸位弟子格外不同。
不论是已经行踪不明的大师兄徐微生,还是三师兄陆观鱼, 没有人像二师兄罗元这么嚣张。
甚至连观主,这些年也是素来不在意服饰。
今天罗元看着衣着比往日暗淡了一些, 他穿了一身平时不会穿的蓝色道袍,站在诸位师弟前面,送别师父。
他掐了个子午诀, 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上前一步,低头问道:“这些日子, 师父不在山中,可有什么嘱托留给我等弟子?”
观主的目光轻轻垂落在罗元身上,罗元似乎又回到了师父的书房,这段时间连日的下雨,洛水都涨了三寸,土壤里面吸满了水,有人挖个小坑,就能挖出一汪水来,又或者是一汪湿淋淋的泥浆,书房的砖石地面之下就是这样潮湿润泽的土壤,一层层的湿气顺着砖石爬到了罗元的跪得发疼的双腿。
他浑身一冷,脖子僵直,不敢抬头。
却听师父声音冷然端肃:“观中近日多有达官贵人造访,尔等谨记,君子上交不诌,下交不渎。”
诸位师兄弟齐声道:“多谢师父教诲,我等记下了。”
听了这话,罗元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在皇宫之时,他汲汲营营,热衷于交往达官贵人,几次三番给大师兄徐微生找麻烦,自从前段时间隐约知道徐微生的一些私事,便造谣生事、恶意中伤。
没想到大师兄直接离开了。
罗元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徐微生到底有没有和哪位女郎暗中有私情,也不确定徐微生忽然离开,是否是对皇宫和道观里的争斗厌恶甚深,和他不同,大师兄是个真正的修行人。
而在道观里,他对诸位师弟,性情暴虐肆意,有些师弟畏惧他,听他的话,也有些人对他敬而远之,徐微生就是后者。
罗元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但却在自己的行为被人点出来后感到难以忍受,几乎无地自容。
眼见师父一人一马就要离开,罗元忍不住问:“师父这次不带人做事吗?”
他有后半句,想说大师兄不在,但又怕触怒师父,罗元心知,师父素来看重大师兄,这一次徐微生不告而别,观中人人怕提起大师兄让师父不好过,而罗元,则是切身体会到了师父的怒气。
观主眼皮都没动一下,对罗元说:“最近宫里不需要人。”
徐微生临走前,所炼制的那一炉加了天山雪莲的丹药足够皇上吃一段时间了,至于吃同一味丹药皇上是否会有意见,这些也不是罗元该关心的事情。
在观主这里,这个问题并不是问题,也许别人很奇怪皇上为什么能够信赖他,甚至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荒谬程度,单说这些天的信件,算上皇上登基前后,所有的幕僚臣子,没有人再得到过太虚观观主这样的重视和亲近。
观主离开之后,三弟子陆观鱼发现二师兄罗元走路姿势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他一边走一边随口叱骂两个一直陪着他的跟班,陆观鱼朝那边看了一眼,差点和罗元扫过来的眼风对上,不敢多看,连忙移开目光。
宫里头,皇帝最近也没办法对丹药的事情太过上心。
甚至可以说,分给丹药的时间很有限,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政务占据了。
朝中有三个人对他来说最重要,一个是他的中宫嫡子,已故的元后所出,自小敦敏好学,稍微长大一些,便可帮他分担政务。第二个是三朝元老的冯老丞相,他还当皇子的时候受过冯老丞相的教诲,待他登基,冯老丞相并不居功自傲,而是恪守臣子本分,这些年勤勤恳恳,多有支持,当年他要迎柔贵妃进宫,百官反对,发狂者甚至当朝摘冠解印,后来自己不务朝政,也是冯老丞相支应了大半个局面,还有一位远在边疆,姓霍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