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燕归说:“这是最好的,我带着它便胜过其他千万。”
  年轻人坐在软榻桌边说:“好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我有这个最好的就已经够了。”
  换做往常贵公子总要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他这样出身的人习惯身边有好几样好东西,若是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可以同样的做十件八件,若是愿意,几十件也做得。
  各种各样的酒,洛京的千日醉、女儿红、西域的葡萄酒、匈奴人爱喝的马奶酒,各有各的风味。
  笔墨纸砚品质各有高低,各有特色,好的坏的积攒了不少,从来不觉得多,只觉得少,现在还在收集。
  像这样得到一把刀就觉得满足的事情,他是绝不认同的。
  燕归的主要心神放在刀上,他手上换了细细的白绸布摩擦刀身,有些人血液粘稠似胶,往往会粘在刀剑上,很不容易甩掉,容易让人暴露行踪。
  打磨之后,用丝绸抛光后的刀身会格外光滑,不容易沾染脏污。
  他注意话说到一半走神的友人,他们两个是两种人,本就有很多很多的不同,从小的生活处境也是千差万别。
  各自之间,也不必多理解,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互相沉默就很好,也是他们之间的习惯。
  “七月十六那天,我好像遇见了一个女子。”
  燕归说:“大昭的女子不是不可以出门。”
  每天街上的女人虽然不多,但总是有几个的,见到女子不足为奇。
  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就算友人和哪位女子有什么风流韵事他也不甚关心,更没有探听和品评的欲望。
  故作不解其意。
  他不说,对方这段时间实在是心事无处诉说,也不管燕归是否不通感情事,直接打开话匣子:“不知道是真的见到了那位女郎,还是在梦中见过,我只记得见到对方时候的感觉,就像是早晨看到太阳从朝霞中升起的感觉,却不记得对方的容貌。”
  “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山上喝酒看日出?”
  “我在醉仙楼等了两天,没再遇见那女子,相思难解,只好去了空山。”
  “你母亲前两年一直说要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若有这样一个人必定愿意连夜为你托人请媒,登门说亲。”
  男子摇摇头,说道:“哪有这么容易?”
  “我酒醒了之后问那天在我身边的仆僮,那童子说我那天醉酒后一直在店里喝酒,他怕出意外在我醉酒后把门窗锁了,我并没有见过哪位女郎。”
  这话让他说的颇有几分失落。
  “母亲对我婚事的焦急我也知道,若是能再真遇见那位女郎成婚也是一件幸事,若是遇不到,也只是无可奈何。”
  “照仆僮的话来说,我看到那女子应该是喝酒喝多了生出的幻影,这两天我又喝了几天的酒,醉仙楼的千日醉,开云楼的女儿红,长春楼的烧刀子,饮酒之前想着美酒在怀若是再有美人在侧实在是再好不过,只可惜酒喝了好几天也没有再见到那位女郎,醉了也只是醉了而已。”
  他一只手掩住额头,长叹一声,“也许我这辈子就没有成婚的缘分吧。”
  一位出身世家,自小养尊处优,作为家里排行靠后天资聪颖,被父母兄长百般宠爱的人竟然会这样说。
  燕归也只能当做笑谈,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成不了婚,只是他父母过于疼爱他纵容他,不愿逼迫,要不然他早就被绑起来联姻了。
  他思绪忽然顿了一下,垂着眼睛,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刚刚说的是哪一天?在哪儿遇见的女子?”
  “七月十六,陛下与仙师在洛水旁祭祀的那天,醉仙楼,朱雀街上的醉仙楼,我在二楼喝酒。”
  燕归知道那一天,陛下在朱雀街遇刺,永寿公主应召而至,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永寿公主。
  那一天的朱雀街上的确再没有其他的女子了。
  当天的事情,因为涉及皇上遇刺,讳莫如深,对朝政不关心的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年轻人眨了眨一双桃花眼,看向刚刚将抛光好的刀收回刀鞘的有人,笑了笑,“怎么,你是不是要帮我找一找?”
  燕归点点头,却只是说:“我会留意的。”
  年轻人从榻上跳下来,拍了拍燕归的肩膀,“还是你够朋友,只是我没有画像,要难为你了。”
  “谈不上为难。”
  巷子里骂骂咧咧的鸨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声音,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子被父母哄着睡着了,狗大约也累了,隔了好长时间才叫一声。
  呜嗷呜嗷呜嗷——
  像是一声声狼叫,被踹了一脚的狼。
  年轻人也不觉得这些声音令人烦躁了,因为燕归的话,他心情好了些,看着桌上一个个被磨刀石磨过,又被丝绸擦过的利器,问道:“怎么大晚上的收拾这些东西?”
  “白天没空。”
  “我记得你是护卫首领,最近有什么事吗?”
  燕归说:“无可奉告。”
  年轻人笑了笑,也不在意,知道友人是侍卫,常年陪侍在皇上身边,所做的事情多半涉及皇家,的确是无可奉告。
  两个人随意聊了几句,各自睡觉了。
  燕归睡床,年轻的世家公子把竹榻上的桌子撤掉,直接睡在竹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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