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狗偶尔就要叫一声,蝉鸣在院墙外头,墙壁上,一声又一声,总也停不下来。
夜深了,燕归在夜幕低垂中起身,他带了一副弓箭,一把自己最锋利的也是最好的长刀,他头上袋了一个箬笠,半遮住脸,穿了一件黑色斗篷掩住身形。
经过竹榻多看了一眼,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友人其实家教很好,睡着之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会发出鼾声。
他推开门,走出陋室,几步之间,高大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更夫昏昏欲睡地敲梆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走到外面,燕归从更夫身后掠过的时候对方也没注意到,照旧用自己拉长变形的声线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一路奔到城墙,用五爪勾勾住城墙的顶端,他直接顺着墙壁落下。
这一串行动没有惊到任何人,连守着城墙的人也没有看到有人从城墙上滑下去,燕归其实也会脚步轻轻的走路,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
床上的贵公子还在睡觉,直到他醒了才发现对方早就回来了,正在吃路边买来的炊饼。
桌上有打包好的两个小菜,盛在油纸包里,还带了一壶热腾腾冒着热乎乎的豆香的豆浆。
年轻人在这儿睡了一夜意外地睡得不错,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边问这个燕归,“起这么早?你什么时候起的?”
“天不亮的时候。”
年轻人不太相信,“你今天休沐。”
“我忘了。”燕归说。
这两天发生了一件事。
彩诗和檀华说自己新听到的消息:“太虚观的观主在回道观的时候遇到了刺客。”
“那个道士怎么样了?”
“被人砍了一刀。”
第36章
芙蓉殿书房寂静无人, 桌上摆了个黄色陶瓷笑脸猫笔洗,一砚台磨好的墨水,旁边放着一座挂了几只笔的笔架, 还有三排练好的字。
檀华微微俯身对着字帖练字,她练了整整一个上午, 有的写得好, 有的写的坏。
好一些的留下来, 坏的有规律的也留下来, 留下来用作参考学习,用不到的就在旁边摞成一小叠, 稍后宫女会拿去烧掉。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练字,今天彩诗匆匆跑过来, 她是个活泼的姑娘, 喜欢热闹, 爱交朋友,有空会和人一起聊天踢毽子,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会交换一下宫里的情报。
比如哪一位娘娘去问仙殿吃了闭门羹,哪两位娘娘宫里狭路相逢, 二人皆是争强好胜之人,犯了口舌。
平时几乎都是类似的事情, 没什么大事儿,碰到有意思的彩诗会说一说,若是没意思的, 她听过也就罢了,不会再说。
今天本该她轮休, 都换了一身旧衣裳,准备找几个姐妹一起踢毽子,才出门就被人拦住说了这事儿。
彩诗来的匆忙,这句话也说得匆忙,檀华刚好临摹完一张,尚未来得及收起笔听见了彩诗的话,因这句话在练字页空白的地方划出一小道墨痕。
她看了眼一眼痕迹,再看一眼练字的结果,相比从前,这一笔字已经大有进步,这张字要好很多。
彩诗看檀华刚刚写好的字,稍微冷静了一些,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冒失,还请公主恕罪。”
“免礼吧,没关系。”
字已经写完了,檀华将最后一张纸放在比较满意的那几张上面,抬手在绘制着小猫的陶瓷笔洗中涮了涮笔,将笔挂在竹木笔架上。
想到刚刚听到的话,檀华抬眼,目光疑惑,问对面的彩诗:“此话当真?”
她是一直都觉得这些道士死有余辜,也不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觉得,朝堂上从前有过几个非常激进的反道教文化人士,坚决反对皇上求仙问道,不赞同当初萧翀乾大兴土木建造问仙殿,讽刺萧翀乾吃丹药求长生的行为,还说皇帝所作所为影响深远,他可以封个国师给自己欣赏的道士,但不该把对方的身份抬得太高,甚至让对方入宫久居。
国师这个官职其实历代有之,前朝盛行佛教,出过很多有名的和尚,国师的职位多半落在和尚身上,偶尔也落在道士身上。
这个称号,更多的只是一个荣誉头衔,领了称号的人多半本身就已经是有名的僧人或是道士了,荣誉锦上添花,大多数人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太虚观观主在受到封赏以前几乎是查无此人。
这也是很让大臣们不能接受的点。
那个反对的臣子还断言说长生是个骗局,萧翀乾劳民伤财,最终什么也不会得到。
这位臣子在萧翀乾请太虚观观主入宫的时候反对态度激烈,很是说了些不尊敬的话,也因此被萧翀乾发配到了岭南为官。
南方瘴疠之地,蛇虫遍地,民风剽悍,十里不同俗,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些年那位姓张的臣子也做出了一番成绩,也算是个能臣。
对方临走的时候还留下奏折说,萧翀乾是在被小人玩弄,那个道士来到洛京和皇宫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过不了多久就会露出本来面目。
他当初的话不是完全预测对的,萧翀乾信重道士,对朝政影响很大,对近些年的民风和学风也都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