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主子昨夜让自己暗地去府苑将姜姑娘请过来当真是明智之举,这几个官员中不知有几人心口不一,嘴上说着效忠主子,背地里却搞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若是让这些人知晓有神医到来,必定会事先做好充分准备。
  今日忽然冒出来的姜醉眠,属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常大人此言何意?”蔺风问道,“莫不是常大人想违逆殿下命令,冒着杀头罪过也要跟随殿下左右?此番壮义,蔺某自愧不如。”
  常如嘴唇僵硬:“我,我并非有违逆之意啊,只是担心殿下安危罢了。”
  “好了,”左正出言道,“既是殿下意思,咱们就在这里等候便是。”
  常如有些焦急道:“大人,可您明知那几人……”
  “常如!”左正厉声看向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休要胡言乱语!”
  旁边另外几人也望向两人,眉目之间皆有疑惑,可那两人却闭紧了嘴,再不肯多言一句了。
  姜醉眠随陆昭珩进了偏殿,殿门前有两个吏员看守着,方走到门口,便闻到了殿内传来的浓郁药香。
  往殿内一看,偌大的偏殿被几扇落地积玉屏风分隔成了八个隔间,每个隔间内都放着张床榻,上面躺着一人,而每道屏风旁边另有一吏员侍候着,看管药炉,煎熬汤药,忙得不可开交。
  瞧见来人后,几个属员忙跑过来跪了一地。
  “见过七殿下!”
  陆昭珩也是头次迈进这偏殿来,视线在几个床榻前扫过,他问道:“情况如何?”
  一吏员答道:“回殿下,这几人尚未将官署修缮好,便忽然得了重症齐齐病倒,左大人已命人请了多位郎中前来问诊,可照着郎中们给的方子吃了,却仍旧未见起色。”
  “那几位郎中都是左正亲自请来的?”陆昭珩又问。
  吏员垂首称是:“左大人知晓使臣不日抵京,怎奈驿馆安排给辽国使臣居住的官署已经快要修缮完了,却忽然出了这档子事,左大人心急如焚,命我们几个在这里日夜伺候着。”
  姜醉眠站在一旁听了,心中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并不是都停驿的官署难修,而是修缮的师傅病倒之后工期就搁置了。
  可她仍旧不解,于是开口问道:“既然修缮之事如此重要,为何不再去请别的师傅来?”
  地上的吏员解释道:“只因驿馆建造特殊,各国使臣来访之时入住的官署也早有安排,均是按照各国不同礼仪风俗来进行建造维护的,而那辽国官署向来是那几位师傅负责,那其中特有的构造手艺,旁人一时也是学不来的。”
  如此,只能等到那几个师傅身体恢复好了再继续进行修缮。
  不远处的药炉似是正好滚开,咕嘟咕嘟冒着浓浓药香。
  姜醉眠转念一想,开口问道:“我可否瞧瞧那些汤药?”
  跪着的吏员偷偷抬首,殿下未曾发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起身的。
  姜醉眠望了陆昭珩一眼,他命人带自己前来,不就是为这几个修缮师傅看病的吗。
  “起来罢。”陆昭珩淡声道。
  几个吏员这才从地上起身,去端了碗刚煎熬好的汤药过来递给了姜醉眠。
  姜醉眠接过药碗仔细嗅了嗅,说道:“藿香、连翘、麻黄、木通,多为清热解毒功效,那几人一直高热不退?”
  吏员道:“正是,除此之外还时常咳嗽,上一位郎中刚给开了这个新的药方,已经吃了三日了。”
  药方定然是没有差错的,可姜醉眠总觉得有一丝怪异之处,她问道:“那药方现在何处?”
  一个吏员匆匆去案台下拿了过来。
  姜醉眠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何不妥:“都是宣肺平咳、益气固表的好方子,为何迟迟不见好呢。”
  她绕开几人,拿着方子走到了正中间那人的床榻前。
  床上躺着的人瞧着年轻稚嫩,左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双目轻阖,在睡梦中似乎也极不安稳,脸色苍白,双颊凹陷,唇边还泛着淡淡青乌之色,呼吸微弱,快要撑不住了似的。
  见此情景,姜醉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挽起袖口蹲下身子,顾不得其他礼数,替他诊脉起来。
  脉象持续沉迟,削弱无力,亏空入里,根本不似寻常风寒起热。
  她再轻轻拨开他的眼皮,触手的肌肤滚烫,且瞳仁涣散,毫无精气,隐隐呈现白目之姿。
  姜醉眠顿时缩回手来,双眸圆睁,震惊不已的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陆昭珩。
  陆昭珩看出她脸色有异,大步走到了她身旁来,伸手攥住细弱的胳膊,轻轻一提便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低沉的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道:“如何?”
  姜醉眠抿了抿唇,小声道:“是中毒!”
  陆昭珩眸色顿时冷沉下来,斜睨了殿内站着的十几个吏员一眼。
  那些吏员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可均被那股强势威压吓破了胆子,扑通扑通又跪了一地。
  陆昭珩刚要开口,姜醉眠却忽然反手扯住了他衣袖,近乎攀附在他耳旁道:“这方子并无错漏,汤药也顶多吊着他们命数,无法根除毒性,算着日子的话,差不多五日之后,他们便会毒发丧命。”
  五日?
  正好是使臣抵京的日子。
  陆昭珩唇角微勾,冷笑一声,看来这群人是算好了让他无法交差,还要让命案发生在辽国人眼皮子底下,到时候他作为迎接使臣的头等差臣,定然逃不了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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