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仙梦姑娘无病无痛,我又未曾给姑娘诊过脉,姑娘怎知我便是草包?如果姑娘有病,而我没给姑娘治好,到时候姑娘再骂我草包不迟。”
  仙梦气结,挽起袖纱便上前拉扯姜醉眠的手臂:“好你个大胆刁民,自古就没有女子做郎中的先例,本姑娘说你是草包你居然还敢诅咒本姑娘有病,我看你才是有病,你才有病呢!”
  姜醉眠受伤的左腿站立不稳,仅靠右腿支撑着大半边身子的重量本就摇摇欲坠,又被仙梦左拉右拽的,腿上的伤口都有点扯痛了。
  “你别拉我,放开……”
  她猛地向后抽回自己的手臂,身子便也跟着向后疾速倒去。
  仙梦见她要摔倒,忙下意识去伸手扶她,可是晚了一步。
  一只手自背后轻松绕过来,将她整个身子围在其中,紧紧攥住了她手腕,充当她的左腿支撑住了她大半边身体的重量。
  姜醉眠感觉到背后抵上个宽阔有力的胸膛,她几乎是被人用一只手臂便拦腰稳稳接住了,闻到那股熟悉的松竹香,其中竟然还混杂了些女人用的脂粉香,她不禁浑身激灵了下,从他怀中立即挣脱了出来。
  阴冷不悦的嗓音响起来:“出去。”
  姜醉眠默默捏紧了手指,低头便准备自觉走出去。
  可谁知道仙梦竟然比她更快一步,俯身称了声是,然后便提着裙摆逃命似的跑出去了。
  什么情况?
  怎么美人儿出去了?
  仙梦一溜烟关上了房间的门,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门外的蔺风瞧见出来的是她,倒是没什么惊讶神色。
  “汇报完了?”
  仙梦将半敞的领口整理妥当,面无表情道:“完了,只是差点被那姑娘听到。”
  蔺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友善的提醒道:“奉劝你一句,以后离那姑娘远点。”
  仙梦万分嫌弃的剜他一眼:“还用得着你说?我方才助了主子一臂之力,只等着主子给我赏赐便是了。”
  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只留下蔺风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
  屋子里安静地连掉落一根头发丝都能听得清楚。
  姜醉眠不知为何,她怎么成了伺候在侧的美人儿了?
  陆昭珩在看案桌上的书卷,神情专注,时不时提笔在上面批阅几笔。
  姜醉眠偏头看过去,见都是些鸿胪寺内日常事务,还有些接待使臣的准备事宜,便立即没了兴趣。
  左正一死,鸿胪寺卿的位置暂缺,而陆昭珩又主理接待事宜,因此近几日馆内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听他差遣,有何事也都直接向他禀报。
  只是没想到陆昭珩竟然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庸懦无能,馆内一切他全都安排妥当,料理得宜,让常如和那几个少卿都无话可说。
  姜醉眠又见桌边放着那卷诗本,她见陆昭珩正在提笔写字,便轻轻伸手过去,将那诗本翻开了第一页。
  右下角用一行极其小巧隽秀的字迹写着——
  “予,行。”
  她轻声开口念了出来。
  又是这两个字,像是作为名字,被某位姑娘极为用心的写在了扉页。
  陆昭珩将狼毫笔放回云架上,两指随意搭在桌面上,微微抬起来轻叩了两下。
  姜醉眠回过神来,见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便慢慢将那诗本又推回了原本在的位置。
  “我只是,随意看看……”
  “喜欢?”陆昭珩将那诗本拿起来,翻开扉页看了眼上面的字迹,眸中竟然荡漾开片刻温柔暖意。
  “送你了。”他将诗本推到她面前,勾着唇角看她。
  姜醉眠有些讶异:“送给我?”
  可是这诗本看起来对他很重要的样子,来到驿馆内居然还要专程带过来,且其中纸张自然做旧,一看就是被人经常翻阅导致的。
  “好好收着,弄丢了我拿你是问。”
  姜醉眠:“……”
  既然这么重要就别送给她不行吗?
  她忽然开口问道:“予行,是你的字?”
  陆昭珩抬手,掀起她无意飘落在自己膝间的一缕嫩绿青纱,两指轻轻捏住,在掌心摩挲。
  “嗯。”他低声应了,扯着她的裙角,却没有松开。
  姜醉眠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又问道:“你当初在南陲村说自己叫路予行,这话不是骗我?”
  陆昭珩指尖轻轻一拉,便将那抹葱郁水绿扯进了自己怀中。
  他双膝微开,将人困在自己和案桌之间,欺身而上,怀中人便被逼迫的只能一屁股跌坐在了案桌上。
  桌子比软榻高了不少,陆昭珩双手撑在她两侧,尚且需要微微仰了头去看她,冷峻下颌轻轻抬起来,靠的她那样近,近到两人几乎呼吸相闻。
  他们的身份像是瞬间尊卑颠倒。
  她成了高高在上藐视蝼蚁的尊贵上位者。
  而他,是俯首称臣的信徒,卑微听训的走狗,乞求垂爱的恶犬。
  陆昭珩不说话,只是靠近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她从不擦脂涂粉,身上总是带着股清新淡雅的药香,闻着便能让人凝心静气,克制暴动。
  姜醉眠后背都快僵直了,她再往后躲,便会直接躺在这宽大的案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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