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陆昭珩……”
  话音未落,她脸颊上便被溅上了些许温热。
  陆昭珩竟然直接将胸口处的银钗生生拔了出来,用两指捏着,锋利的尖刃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上面是他的血。
  而他此刻眸色一片幽冷,深不见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怖气息正在渐渐蔓延上来,将怀中这抹娇弱的身躯牢牢笼罩在内。
  “既然你如此舍不得他死,”陆昭珩用银钗在她颈间画出瓣妖艳莲花花瓣,轻描淡写地笑道,“那我便一定杀了他,再把他的尸首丢去喂狗,好不好?”
  姜醉眠眼尾微微撑圆,用被束缚住的双手紧紧抵在他胸口处。
  “你敢!”她说道,“即使你身为皇子,也不能无故谋害大宴将军!”
  陆昭珩将她双臂放置在自己肩头,托着她重新起身,提步缓缓朝着榻边走。
  “我有何不敢?整个大宴都会是我的,”他将颤抖不已的娇躯轻轻放在榻上,附在她耳边道,“包括你。”
  下人们悄无声息的进屋来,将未曾动过的饭菜又一一撤了下去。
  无人敢猜测那雾白轻纱帷幔之内在发生什么。
  直到最后一人关好屋门,离开了偏院。
  只留那一汪在缸中池水中激荡飘摇的妖冶红莲。
  *
  五日之后,青彤才终于抓住了陆昭珩离府的时机,偷偷避开奴仆和侍卫们,溜进了偏院的正房内看望姜醉眠。
  她只知陆昭珩和姐姐这几日从没踏出房门,却不知姐姐究竟受了何种酷刑,是不是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了。
  “姐姐?”
  青彤一踏进屋内,便觉屋中地炉暖得有些燥热。
  外面已经是阳春三月,暖意渐生,整座府苑恐怕也只有这里还烧着地炉。
  她额前渗出些薄汗,又轻轻唤了一声:“姐姐,你在吗?”
  屋内摆设与先前并无不同,可青彤却察觉到那张暖玉牙床似乎有些变了。
  红缨绳系着的那串银铃怎得看起来快要断裂似的。
  青彤走上前,将那串银铃又好生系了回去,这才跪趴在了床榻边,问道:“姐姐,你还好吗?陆昭珩出府了,我便寻了时机赶紧来看你,我很担心你……”
  她声音哽咽,正欲将那帷幔掀开,里面却忽然伸出只雪白柔荑来,轻缓地搭在了她手背上。
  青彤顿时没敢再动,眼泪都快掉落下来。
  “姐姐……”
  那只纤长玉手仿若无骨,提不起什么力气,只是安抚性地在她手背上个拍了拍。
  “我没事。”
  她嗓音很轻,分明沙哑得厉害,将痛苦强行遮掩下来,并不想让青彤听出什么端倪。
  青彤不是傻子,哭着道:“姐姐,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想看看你的伤势,陆昭珩是不是对你用了刑?你的伤口疼吗?”
  听着青彤在外面落泪,姜醉眠在里面也湿了眼眶。
  可她万万不能让青彤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陆昭珩走时并没有解开辔带,她现在一只脚腕还被牢牢拴在床尾,只是她此刻并无力气再去起身解开,榻上也混乱不堪无法入目。
  “彤儿,别哭,”姜醉眠对她说道,“你要好好听我说,若是能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便跟着师父一起走,不要管我,听见了吗?”
  青彤攥紧她的手,用力摇摇头:“姐姐,我不可能会丢下你的,我们要一起走,一起离开。”
  姜醉眠却有些急切,说道:“彤儿,你连姐姐的话也不听了吗?我会找机会让陆昭珩放松警惕,他一旦放开了对你们的看管,师父一定能有办法带你离开,只有你和师父没有危险,我才能安心,知道吗?”
  “可我和白师父最担心的就是姐姐,如果姐姐不能跟我们一起离开,那我们绝对也不会自己逃走。”
  姜醉眠心急如焚,劝道:“彤儿,姐姐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没有办法离开……”
  她何尝不想远离这囚笼一般的府苑,只是陆昭珩心思缜密得可怖,她若想逃离出去,只怕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青彤眼泪啪嗒啪嗒低落在地,她仍旧不肯听从,心中不知道有了什么主意,用力擦了下眼泪,对着帷幔内的人说道:“姐姐,我有办法能救你出去,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便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姜醉眠不知她要做什么,担忧地唤道:“彤儿,彤儿……”
  可回应她的只有满室孤寂。
  她便在心中默默祈祷,彤儿万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
  她不怕死,可她怕身边之人因为自己而受牵连。
  青彤从偏院蹑手蹑脚地翻出去后,自以为天衣无缝,便急急忙忙朝着白更生的住所去了。
  蔺风一直站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却并没有阻拦。
  主子猜测的果然不错。
  他们在密谋逃跑。
  陆昭珩并没有因此发作。
  他白日前去城外都停驿与辽国使臣洽谈休战事宜,每晚却并不在驿馆内留宿。
  不论多晚,他都会赶回城中,回府苑歇息。
  姜醉眠恰恰相反,她的昼夜近乎是颠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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