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而他们二人逮着机会就来了。
  然而一番谄媚献宝之后,二人却没等来预想中的嘉许,白惜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听完甚至好半天没有说话,只垂眸,目光扫过眼睛哭到红肿的解柔云。
  沉默的时间越久,这两个督尉心里就越发忐忑,难道,厂督竟不喜欢?
  可即便是个太监,也算是男人,竟真有见到如此美人都不动心的?
  兄弟二人倒是都心痒难耐得很,这女人细皮嫩肉的,厂督若是不笑纳,他们可就不客气了,正好这回占了先机,待送去那风月场子便找解柔云好好纾解一番。
  恰在此时,白惜时却突然开了口,但这话显然不是对那兄弟二人说的。
  “解姑娘,自己选吧。”她语调一扬,含着散漫。
  好似对解柔云的去留并没多大兴趣。
  堂下女子正处于极度的惊慌之中,听了白惜时这话,反映了许久才意识到那人是在对自己说话,怯生生望向上首之人,解柔云对这位厂督一无所知,此时,才算是第一次鼓起勇气观察。
  上首之人,皮肤很白,眉眼卓艳飞扬,但一双漆色眸子望向自己时,却透着股阴翳,如同三九寒冬喝下一杯带着冰碴子的水。
  但解柔云又不得不承认,他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第一眼就惊艳的醒目,是一种太监才会有的,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独特阴柔。
  与自己预想中凶神恶煞的厂督有很大的出入,因而解柔云竟出现了片刻的怔愣,直到对上那人的目光,解柔云浑身瑟缩了一下,害怕地低下头。
  听说,太监折磨人的腌臜手段很多。
  可若不留在这里,等去了教坊司,她知道境况只会更惨。
  送她来的这两个男人就曾用黏腻恶心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在未进白府之前,她也听见二人毫不避讳地谈论,若是厂督不收,他们会如何把自己当作玩物消遣。
  令人作呕。
  解柔云没有那么多时间权衡考虑,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但至少厂督,没有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她。
  于是她颤抖着嗓音,做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决定。
  “求,求厂督收留。”
  看着美人梨花带雨,惊慌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答复。
  白惜时支着脑袋,居高临下,“那便留下吧。”
  继而吩咐侍候在一旁的家厮,“将她交给孟姑姑安顿。”
  孟姑姑孟遥是白府的管家,也是目前唯一知道她女子身份之人。
  说罢白惜时起身,没再理会堂下几人,径直走了出去。
  这两个督尉,用一个无辜少女当做升官发财往上攀爬的筹码,手段算得上下作。
  至于解柔云,白惜时不怎么打算去管,将她交给孟姑姑便是,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的事,留下也罢。
  当天夜里,孟姑姑在安顿好解柔云后,亲自服侍白惜时洗漱宽衣。
  孟姑姑年过四十,手脚麻利、精通药理,是白惜时在十四岁那年救下之人。
  屏退下人,再插上门栓,确认左右无人后孟姑姑才重新走过来帮白惜时脱去外袍,卸下藏在里头穿戴了一整天的金丝软甲。
  这金丝软甲乃当今圣上赏赐,得到后孟姑姑还特意为白惜时在软甲中加了硬条板,遮掩她胸口的柔软起伏。
  如此即便对方一拳打到白惜时的胸膛,也很难发现端倪。
  金丝软甲卸下后,还剩最后一层藏在里衣当中的裹胸。
  白惜时此刻已不见人前的阴冷,稍稍低下些身子,展开双臂道:“姑姑替我解开吧,一连绑了好几日,实在憋闷得厉害。”
  孟姑姑闻言,很快将白布一圈圈绕了下来,当最后一条束缚从身体上解除,白惜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眼下是深秋其实还好过些,每每到了夏季,这些裹胸更是绑得白惜时浑身都会起痱腌红。
  看着整个人明显松懈下来的白惜时,孟姑姑眼里有些心疼。
  “厂督好不容易回来,热水已经备好,待沐浴过后今夜便松快地睡一觉吧。我一直在外间守着,厂督不必忧心。”
  白惜时眼下确实很需要一个热水澡,听罢点头,“如此便有劳姑姑了。”
  是夜,白惜时卸下捆绑和束缚,沐浴过后的确睡了个好觉,因而起床后通体舒畅,心情也颇佳。
  然而这种舒畅只堪堪维持到出门,因为在自家的宅子门口,她便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卑劣”。
  第2章
  骂她的人白惜时见过,甚至第一眼见到他时,白惜时便忍不住与许多人一样,多看了两眼。
  解衍,解九公子,新科进士,更是金銮殿上皇帝钦点的探花郎。
  此人金榜题名之时尚未及冠,年十九,大名鼎鼎的内阁次辅解知韵便是他的大伯。
  几个月前,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之时,他因显赫的家世和矜冷卓绝的外貌,差点轰动了半个京都。
  一时之间,解衍不知成为多少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郎,更是许多朝廷大员的佳胥人选。
  不过一切,都在解知韵落。马之后戛然而止。
  眼下的解衍,翻飞的衣衫带着褶皱,应是好几日没有更换,甚至因匆忙疾奔而来,连发髻都有些松散。
  他见到白惜时,只来得及说两句话。
  第一句,男子眼中虽带着急切,尚且还算冷静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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