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变故发生已来,他习惯于在暗夜之中踽踽独行,但今晚的星光,似乎铺满了夜空。
  白惜时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仍记得昨夜种种,虽没有宿醉的头痛,她还是忍不住拍了下脑袋,喝酒误事,即便没喝多,也致使她精神松懈、降低防备。
  以至于昨日一腔喜悦无从分享,竟对着解衍说了那些个煽情鼓励的话。
  这是厂督该干的吗?
  解衍十有八九觉得她喝大发了在说胡话。
  下次定要引以为戒,少饮酒为妙。
  孟姑姑看白惜时已穿戴整齐,盯着她瞧了瞧,又从袖子中拿出支画眉的青黛,将白惜时略显秀气的弯眉描粗描长,寥寥数笔,便将眼前人的气质改变,多出几分男子的英气。
  “这样瞧着便更妥帖了。”孟姑姑左右端详了一阵,满意点头。
  白惜时本来就比一般女子要高上大半个头,加之一件做了填充的金丝甲,将肩膀和胸膛垫宽,如此便掩饰了女子骨架偏窄的弱点。
  对镜自照,白惜时扬起唇角,“姑姑费心。”
  撩起衣摆跨出房门,第一眼见到的又是解衍,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这一身行头乍然闯入眼帘,白惜时还是心头一跳,就像是……魏廷川在门口等她一样。
  真不知道那日头脑发热,给他定制的这几身衣裳配饰对还是不对。
  解衍是解衍,魏廷川是魏廷川,虽然容貌相似,但他们是完全不同两个人,这一点白惜时一直很清楚。
  魏廷川不可取代,解衍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可穿都穿了,白惜时这时候再让他换下来,难以自圆其说。
  唉,算了,就这么着吧。
  索性解衍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来应该没把昨夜自己的醉话当回事。
  “咱家这两日有事,不会回府。”
  交待完这句话,白惜时便要出门,路过解衍的时候,又停下脚步,“武练得如何?”
  “尚可。”
  “能自保吗?”
  似乎觉得白惜时这话问得有些看不起人,解衍难得露出点少年人的意气,“不止。”
  今日倒是有生机了些,白惜时抬眸重新瞧了瞧他,继而一挥手。
  “那便一起。”
  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得出纰漏。
  经前期案犯交待,白惜时、滕烈已分别禀明圣上,皇帝秘密下旨,东厂、锦衣卫分头行动,同一时间抓捕藏匿在禁军和通政司的两个细作。
  此次可能还会涉及冉回人,因而白惜时临时起意带上解衍,以免语言不通造成疏忽遗漏。
  锦衣卫赴通政司,东厂赴禁军大营捉拿细作,本应迅速了结之事,却在开端便陡生变故。
  先是负责在宫门盯梢的小太监来报,本应今早下值回营的禁军校尉汪魁,清晨却被太后临时安排护送端静公主出宫祈福。
  小太监只负责盯住汪魁,并不知具体行动,因而只得急急来报。
  紧接着,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通政司薛楠于家中服毒自尽。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泄密。
  那二人应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即将被捕,各自采取了行动。
  但相比于已死的通政司薛楠,禁军校尉汪魁显然危险的多,因为端静公主还和他在一起。
  端静公主是皇帝的长女,今年十岁,母妃于去年去世,便养在太后膝下。
  太后本是想今日去宫外的皇寺烧香祈福,不料身感不适,便安排贴身女官和一向懂事的端静公主替她前往。
  而在出发的前一刻,另一位本应互送公主的校尉突然上吐下泻,汪魁此时便自荐顶上,陪同公主一同出宫。
  皇帝知道此事震怒不已,猜测恐有冉回人在外接应汪魁,继而吩咐白惜时、滕烈同去捉拿叛贼,在即将离去之际,又叫住二人。
  “万不得已,以大魏为先。”
  言下之意,公主可以殒命,但大魏的颜面不可丢,势必要将汪魁捉回。
  白惜时肃容应是,心里却一时不知做何感想,女子生在天家,实在不知是喜还是祸。
  东厂、锦衣卫第一次合作,各自策马狂奔,果然端静公主一行行至中途便被群突然冒出的黑衣人劫持,陪同的女官当场被杀,那群叛贼则往东南方向行去。
  而仍活下来的官兵指认,汪魁起先只想自己逃命,但禁军首领俞昂乍然追来,为了自保他们才掳走公主。
  听完暗骂一声,白惜时急调马头往贼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俞昂是俞贵妃的胞弟,本来只是个街头地痞,因新皇登基,宫女姐姐被立为贵妃,恩宠不断,他才被皇帝破格提拔为禁军副总领。
  但俞昂,实在担不起这个职位。
  穿过热闹的街道逐渐往人迹罕至的密林,白惜时、滕烈等人的马匹均是千里良驹,又有善于追踪的千闵、蒋寅探路,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隐约便能见前方晃动的树影。
  快要追上了,白惜时握紧缰绳,狠夹马腹,与滕烈几乎并驾齐驱,疾驰追赶。
  很快,汪魁与十几个冉回人也发现了后头的追兵,一行人眼看就要被追上,迫不得已干脆弃马,在一处山洞口停了下来。
  手持长刀架在端静公主纤细的脖颈上,汪魁脸上露出鱼死网破的狠厉,“退回去,都退回去!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你们信不信!”
  端静公主面色惨白,毕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童,急切紧张地望向白惜时这边,却因为那把发着寒光的大刀,不敢激怒汪魁,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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