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是没有躲。
  魏廷川觑着解衍,更觑着白惜时此时正拿了块巾帕给解衍按住的嘴角,心中莫名觉得怪异,想要上前一起查看伤势,这个时候白惜时已经让彭管事过来,请他下去先行更衣。
  待到男子走后,白惜时才又抬起头,重新对上解衍的视线,继而手上的力道加重,按得解衍轻轻“嘶”了一声。
  白惜时皮笑肉不笑,将那块巾帕扔给了解衍,“呵,你也好不到哪去。”
  魏廷川既然能看出来解衍的挑衅,白惜时自然也看得出来,都说读书人心眼子多,今日看来,确实如此。
  只是解衍这般看不顺眼魏廷川,为什么?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之前有意无意让他模仿魏廷川,那他看不顺眼的,或者更该讨厌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第37章
  魏廷川在回去之前,又找白惜时单独谈了一次话,在详细询问了她收留解家兄妹的经过后,男子神色微凝。
  “解衍此人,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在我看起来没那么简单。惜时,你对他亦要有所提防,不能轻易被他蒙蔽。”
  “可能,我只是说可能,他是想要借你之势,夺回那些原来属于他的东西。”
  我怕你被利用。
  但最后这句话,魏廷川没有说出口,自白惜时上次在成衣店外与他发生争执后,男子如今与他讲话也会注意,不再用说教的口吻。
  白惜时听完,没什么反应,显然早就想到过这些。
  她看向魏廷川,“世子说的我自会注意,也多谢世子为我筹谋考虑。不过这世上每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多少都会有所图,就连父母,可能也会寄希望于孩子长大养老回报,所以解衍对我好,有所图也很正常,我亦不是不能接受。”
  不然凭什么呢?凭什么一个男子会对她一个太监百依百顺、无微不至?凭恩情,凭感激,还是凭想要借着她再往上走?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只要解衍没有害人之心,她亦可以成全他。
  就当这段时日她对他所为的回馈。
  魏廷川听到这里,却莫名突兀的问了一句,“他对你很好?”
  白惜时想了想,诚实作答,“是,很好。”
  此时莫名其妙又想起了白惜时帮解衍按住嘴角的那一幕,魏廷川心中涌起一阵异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他?”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想要弥补当初没有能力救下你的遗憾,亦或者是在那样劣势的处境下,解衍还是愿意出手帮助那位被欺负的妇人,让白惜时觉得,这个人还是有一颗良善之心,所以愿意帮一帮他。
  但有些话,如今已经没法说了。
  所以白惜时随便捡了个借口道:“看着顺眼,正好他又会写骈文,对我以后进入司礼监也有所帮助。”
  在有意掌印之位上,白惜时没有对魏廷川隐瞒。
  魏廷川:“可若是你扶他上位之后,他翻脸不认人,掉头就走呢?”
  在魏廷川看来,白惜时扶持解衍,应该是寄希望于他入仕之后在朝堂上能多得一份助力,可不排除解衍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会与白惜时划清界限。
  白惜时听完仍旧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人都是会走的,大多数情况下,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我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他愿意帮我自然好,不愿也罢,只要不加害牵制于我,他当他的官,我做我的内宦,亦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白惜时看向对面之人,扔控制不住有些叹息的想,你不是也走了么?
  可能白惜时所理解的“离开”与魏廷川所说的不尽相同,但白惜时觉得,连魏廷川的离开她如今都能够逐渐接受,解衍的,她同样可以坦然面对。
  魏廷川听到这里,有些恍然,似乎觉得有什么应该抓住的东西没有抓住,默了默,他才道:“倒是我狭隘了,没想到惜时看的比我通透。”
  “世子就别取笑我了。”
  然而魏廷川却突然又问了一句,“为什么陪不了一辈子?”
  他定定望向白惜时,用两个人近乎都能领会的眼神,去看对面之人,“我觉得可以。”
  朋友、兄弟,亦可以一辈子。
  “不行的,世子。”白惜时这时候却笑着摇了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在我这里,不行。”
  男女有别。
  避嫌,是为了尊重对方,也尊重对方的所爱之人。
  魏廷川走后,白惜时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起床之后又去书房看了几本解衍推荐的经略文书,如今她既致力于接任司礼监,那么自身的治世谋略均需进一步提升。
  不能再像爷爷张茂林那般,因学识所限,往往受制于秉笔。
  傍晚的时候,白惜时从书房走出,继而换了身衣衫,按照先前的约定乘坐马车前往魏廷川今晨已经告诉她的酒楼。
  楼上的雅室之内,魏廷川邀请的都是一些故友,有文臣亦有武将,这些人看见白惜时推门而入之时,均客气起身,没有带着对内宦的偏见,一人一句“厂督”,倒是十分热情友善。
  应该是魏廷川提前与他们打了招呼。
  席间几个男子们把酒畅聊,谈古论今,加之无人对白惜时劝酒,白惜时听着也还算有些趣味。
  只不过酒过三巡之后,大家聊着聊着,便又绕到了魏廷川即将举办的订亲宴上,一个个跃跃欲试,均提出当日要过去给魏廷川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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