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还知道她很好?她救他命的时候他难道不就该觉得她很好了吗?到现在才觉得她很好?
  白惜时一直都搞不懂滕烈的点,不过人都是喜欢被夸的,白惜时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还是面前这个惜字如金之人。
  因而在离开的时候,白惜时颇为受用地一挥手,“冲指挥使这段时间的相助,赵岳若是真能从阴霾中走出,到时候咱家请你吃饭。”
  —
  白惜时回到司礼监没多久,又有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来通传,“掌印,圣上正在找您,宣您速速去勤政殿一趟。”
  闻言起身,白惜时不知皇帝所为何事,在小太监的殷勤引领下,又见到了龙椅之中的帝王。
  看见白惜时进门,皇帝将一封折子放至桌角,“看看这个。”
  走过去将折子拿起来,翻开。很快,白惜时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这是一封弹劾朝臣的折子,而里头弹劾之人,正是前几日递上粮仓清查数目的户部仓科清吏司,鲍丞。
  折子里头列举了鲍丞此人借职务之便,为其亲属在衙门们谋得了数个小吏的差事,还有其兄长在老家仗着弟弟于朝中做官,倾占他人良田的行径。
  一条条,一目目,均有据可查,所列清晰详实,一看便不像是捕风捉影。
  但,怪就怪在,此人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偏偏选在皇帝有意向任用鲍丞,派他下去清查各地粮仓的时候。
  除此之外,朝臣们每日递上来的折子会分轻重缓急分别交由皇帝本人、司礼监来批阅处理。而鲍丞之前呈上来的那封奏章,在白惜时看来算得上重要,却并没有送至皇帝的案桌,还是白惜时看到后挑出来,亲自呈送皇帝过目。
  但这一封弹劾的折子,却没经她手,直接摆在了皇帝的面前。
  种种迹象让人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是此人不知,白惜时竟又将那鲍丞的折子重新呈了回去,因而这一招现在看来,便实在算不得高明。
  白惜时沉吟半晌,筹措着言语,“圣上是怀疑,各地粮仓恐有虚瞒谎报之嫌?”
  所以才会有人害怕鲍丞递交这份详实的折子,也怕他会就此问题深挖下去,因而先下手为强,索性让鲍丞丢了这顶乌纱帽。
  皇帝听完没有说话,但蹙紧的眉峰显然已经认可了白惜时所说。
  白惜时:“那圣上准备……如何处置鲍丞?”
  毕竟罪证已经列举在此,总要对朝臣有个说法。
  闻言又看了一眼那折子,皇帝直接下令,“就交由东厂去办吧。”
  “是。”
  很明显,皇帝这是不想追究,甚至想要假借东厂拿人,暗中让白惜时安排属下陪同鲍丞去彻查粮仓之事。
  见白惜时听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皇帝没有再多言语,直到白惜时准备告退,才又看向他,“白惜时,记住,你既已经是掌印,这司礼监你不仅要管事,也得管人。”
  “下次,朕不想再见到送错折子的情况发生。”
  白惜时低头,肃容应“是。”
  “退下吧。”
  一个人走出勤政殿,白惜时立于高高的大殿外,垂目,遥望了一眼司礼监的方向。
  沉寂了这么多日,她也放任了这么多日,似乎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要冒头了。
  第47章
  回到司礼监后,白惜时彻查了分发呈送折子的小太监,起先还有人想要蒙混过去,只说是一时疏忽不查,呈送错了地方。
  作为东厂厂督,白惜时这点本事自然是有的,只使了些常用的手段,那两个小太监便哭天抢地,磕头承认他们是收了朝中两位大臣的好处,才将折子偷偷从中调换了过来。
  那二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又认为掌印是新来的应当发现不了。没成想,为了那点好处,却直接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被杀鸡儆猴当场打了板子,继而如两个破布口袋般驱逐出司礼监。
  一众大大小小的太监望着那昏迷的二人被拖出去,在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痕印迹,继而几桶清水一浇,便再也了无痕迹,心中惧怕之余,纷纷将头压得更低。
  白惜时端坐高台,居高临下,俯览众人,“咱家说过,司礼监乃内庭机要中枢,承辅佐天子之责,若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扰国祚社稷,下场各位今日都看到了。”
  “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咱家看来,内宦与朝臣并无不同,既被选入司礼监,便当无愧于心、秉公于行,亦不可被有心的权贵臣子牵制左右。”
  “若是受到威逼利诱,或是棘手之事难以决断,大可告知秉笔与我,我处理不了,上头还有天子。”
  说到这里,白惜时目光透彻,看了一眼下首之人,“周秉笔,你说是也不是?”
  周子良本坐于侧边的椅凳上,闻言,立即起身,“掌印所言极是,我等谨遵掌印教诲。”
  审视了此人片刻,白惜时收回目光,继续朝下头望了过去,“总之,咱家不想看到今日这般情况再次发生。若是都听懂了,便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等到众人躬身应“是”,白惜时才缓然起身,又扫了一圈在场低垂的头颅,抬步,回到了内堂之中。
  待掌印离开,大大小小的太监们噤若寒蝉、尽自散去,江小锁从内学堂回来,亲眼所见方才一幕,双手捧在胸前,难掩心潮澎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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