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一声声的呼唤,落在耳里成了某种魍魉碎语,含混不清轻唤着江迟迟的姓名。
她伸手按住胸口,紧贴着肌肤的玉坠正微微发烫。
一路上,江迟迟都在忍着胃疼辨认每一个遇到的“人”。
可直至穿过错落庭院,跨过拱门来到后院的清净园,她都没有看见队友的身影。
江迟迟隐隐有些不安,不仅是因为没看见队友,还是因为沈府太大、太精巧了。
被教务处评级为青的茧,范围怎么会这么大?
江迟迟压下心里的不安走进院子大门。
简朴的院子不见一个侍女,黑沉沉的。院中参天槐树沙沙作响,枝丫里似乎垂下不少晃荡的影子。
屋檐下的水缸伸出一枝红莲,婀娜的姿态似女子纤长的指甲。
“杏儿,这是怎么回事。”江迟迟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斥责。
杏儿提着灯将她引到闺房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内暗沉沉的,只能隐约看见房间深处的一架拔步床,床纱垂落,影影绰绰间被风吹起。
“二小姐,您院里的人都被老爷处理了。”杏儿答,“只剩下春瑶姐姐,她伤得重得养几天呢。”
“夫人派了新的人过来。喏,人来了。”
江迟迟顺着杏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两道碧色的身影正跨过院门朝这走来。
她们后脚跟踮起,眨眼间就近了几步。
杏儿的笑容愈发夸张,江迟迟甚至能看看见对方紫红的舌头。
她当机立断进屋,反手关上了房门。
两张红底灵符一左一右贴在门上,潦草的墨迹像是活过来般缓缓流动。
进屋后,江迟迟背靠房门,手握一柄桃木剑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
夕阳余晖散去,闺房内光线昏沉。她双指间夹着张灵符,无声念道:“燃。”
一簇火光颤巍巍燃起,屋内流淌着一层暖色,一切都模糊起来。
屋内布局简单,许多陈设已经旧了。八仙桌掉了漆、妆奁铜镜上有了一条难以忽视的裂纹、柜子缺了一个脚、拔步床上破洞的纱帐被风吹拂......
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江迟迟手一晃,指间夹住驱祟符径直朝拔步床甩去——
第02章 古宅嫁衣2
两张灵符笔直飞向影影绰绰的纱帐。
扭曲的雪白脸庞在纱帐后一闪而过,灵符燃起橘红火焰,屋内响起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又陷入了沉寂。
江迟迟含着薄荷味的糖,面无表情依次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然后依次给每一扇窗都贴上了驱祟符。
她翻出屋内仅有的两盏烛灯点燃,桌上放着一娄针线,以及一件如残阳鲜艳的嫁衣。
它摸起来沉甸甸的,布料软滑冰凉,贴着肌肤时,会让人有一种它在游弋的错觉。
嫁衣上的一朵金线牡丹只绣了一半,一枚针别在牡丹旁。
看来这也是沈二小姐的任务之一,在出嫁前绣好嫁衣。
江迟迟认命地捏起针,七扭八歪绣起来。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做灵师要成为优秀的演员,却不知道还要成为出色的绣娘。
“嘶。”江迟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针尖刺破的手指,血珠滚落到嫁衣上,晕开在金线牡丹上。
“绣个屁!”江迟迟将嫁衣和针线一股脑塞进缺了角的柜子,再重重合上,然后抽了一张红底墨字的灵符,严严实实贴在木柜门缝处。
她扭头看向了门口。
门上蒙了双层的软纱,朦胧透着光,两道长长的人影投射在上面,如同雕像。
看起来不像来伺候二小姐的,倒像是来看守犯人的。
深深吸上一口气,江迟迟缓缓推开了房门。
两道碧绿衣裙的身影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听见声响,平滑地扭过头来。
她们雪白的脖子白而软,折到背后也毫不费劲。两张清秀的脸庞好似刚剥壳的鸡蛋,鼓鼓囊囊没有一丝褶皱,眼眶内的眼珠黑而大,正微微颤动着。
“啪——”
大门猛地合上。
江迟迟眼神僵直,机械地摸了一块糖丢到嘴里嚼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胃部剧烈抽搐。
缓了两分钟,她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再次打开门。
两个侍女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缓缓咧嘴一笑,露出紫红的舌头。她们声音刻板:“二小姐,您婚期将近,夫人说最近少些出门。”
“……”很好,她拿了待嫁千金剧本。
吐槽归吐槽,但江迟迟的视线只敢落在自己的脚尖上,语气平缓:“春瑶在哪?”
沈老爷处置了沈婉院子里所有的侍从,却只留下了春瑶。
她很有可能是沈婉的贴身侍女,在陪嫁名单中。
那么,春瑶一定知道很多关于沈婉的信息。
侍女们黑沉的眼珠子盯着她,再次异口同声:“春瑶在下人房养伤,出嫁当天您会见到她的。”
“我很担心她。最多三十……一炷香时间就回来。”
侍女们踮起的脚尖拖着水渍,悄无声息朝江迟迟靠来,笑容宛然重复:“二小姐,您婚期将近,夫人说最近少些出门。”
江迟迟攥着门框,眼睛也不眨开始扯谎:“我去找姐姐说说话,出嫁以后就不能常见自家姐妹了。”
一时间,四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