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怎么会?”江迟迟指着莲塘的水面,“刚刚在水底下你也看到了......”
  木船行驶到岸边,船身猛地一晃,江迟迟顾着说话没坐稳,往前扑了出去。
  她撞入一个冰凉的怀抱,冷淡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的手结结实实摸了一把对方的腰。
  能不能让她去死一下。江迟迟绝望地想。
  燕无歇将人扶稳,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从江迟迟腰侧的黄布包中精准夹出一张驱祟符。
  阴气让驱祟符的边缘逐渐燃起,苍白修长的手指将灵符甩至水面。
  原本边缘燃起的灵符落水后无声熄灭。
  灵符不燃只有两种情况,周围没有阴气或阴气重到难以燃烧。很明显,这是第一种。
  回到旅馆后,之前那种死寂感觉消失了,偶尔能听见孩子半夜惊醒的哭声。
  旅馆每层都有一个公共卫浴,暗黄的地板与黯淡的灯泡很容易让人产生背后有阿飘的错觉。江迟迟飞快洗漱,换下了湿透的衣服。
  擦着头发快步走出来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依靠在走廊墙边,神情漠然阴郁。
  听见动静,燕无歇看向她,脸上的漠然仿佛没存在过。
  江迟迟脚步一顿,这是在等她?
  两人安静地穿过了长长的走廊。
  江迟迟推开门,想了想又回过头,认真地说:“今天多谢你救我。”
  燕无歇忽然一笑,语气有几分似真似假的缱绻:“我与你同生共死,若你真想谢我,还请多多惜命。”
  走廊的灯微微闪烁,门口空荡荡的,只剩下呆滞的江迟迟。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
  冰冷的水涌来,她在水中不断下沉。
  水底光怪陆离,生出无数妖异的鬼怪,它们或抓着江迟迟的脚腕,或拽着她的手,拖着她下坠。
  无数的鬼怪中,伸出了一双苍白的手,从背后牢牢揽住她。
  江迟迟下意识回头看去——
  在魑魅魍魉横行的黑暗中,唯有一双殷红的眼睛是那么清晰,就像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这些色彩斑斓又支离破碎的梦纠缠着江迟迟,她在梦里挣扎着想醒过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静寂的月色淌入陈旧、带着淡淡霉味的房间。
  冰凉的手覆在江迟迟滚烫的额头上,她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像是贪恋这份冰凉,迷迷糊糊转过头,将脸贴在了冰冷的手掌上。
  一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丸被捏在手中,往她的唇边送去。
  江迟迟抿着嘴唇,下意识偏头躲开这苦涩的东西。
  她的侧脸被轻柔地抚摸着,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紧接着,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稍稍用力便让她抿起的嘴唇分开。
  冰冷的指尖擦过柔软的唇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药效发挥得很快,那种冷热交替折磨人的感觉消失后,江迟迟终于陷入了深度睡眠。
  只是这一晚的梦里都带着清苦的药味。
  次日醒来,江迟迟有一种病过一场后的乏力感,嘴里还泛着苦味。
  虞念慈在敲门,声音隔着门传进来,“迟迟,旅馆出事了!”
  江迟迟跳下床,踩着鞋拉开门,正要追问怎么了,声音被哽在了喉咙里。
  俊美的玄衣青年靠在走廊墙上,视线与推开门的她撞在一起,他浅淡一笑。
  虞念慈看见脸色雪白,眼底乌青的江迟迟,脱口而出:“你被怨鬼吸阳气了?!”
  江迟迟瞬间移开了视线,为了不让虞念慈继续这个话题,她叙述了昨天晚上的经过,因为个人隐私,隐去了关于燕无歇的那一段。
  “楼下怎么回事?”她问。
  “旅馆里有人出事了,楼下来了一辆警车,游宋和苏烬先下去了解情况了。”虞念慈拉着江迟迟往楼下走。
  下楼时,她还问了一句:“迟迟,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点冷,凉飕飕的。”
  江迟迟用余光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黑色靴子,对虞念慈微笑:“大概是你的错觉。”
  两人下楼,迎面看见几个警察在一楼大厅,员工宿舍拉着警戒线,住客们和镇子上的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
  “换个地方住,不吉利啊!”
  “死得好吓人,听说是招来脏东西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我看是又得罪娘娘了。”
  “大姨。”江迟迟笑盈盈朝一位卷发妇女打招呼,“我们刚睡醒,这是怎么了?您刚刚说得罪娘娘,是什么意思呀?”
  卷发妇女看了一眼江迟迟,见她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生出几分怜爱,“在这上班的芸妹死了,听说脖子都断了。”
  卷发妇女看了一眼正在维持秩序保护现场的警察,压低声音朝江迟迟说:“镇子以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这是得罪了娘娘,你赶紧换个地方住吧,这里不吉利。”
  电光火石间,江迟迟想起昨晚窗外那一幕。
  白影嘴里嚼着一块血肉粘连的皮。
  那是......何芸的皮?
  江迟迟下意识看向前台,游宋和苏烬正在和一个秃顶中年男人交谈,看起来是旅馆老板。
  可昨晚,那里坐的是一个活泼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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