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就没什么信的过的人?”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就是砸过来的荞麦枕。
  薛南玉一把抓住,对上他的眼,果然又是那凄凄楚楚的模样。
  她最受不得他这样。
  偏那小狐狸尤不自知,张口就是对她控诉。
  “你若嫌弃我,不想要我,我走即是,左右我不过贱命一条,就让我那嫡父把我杀了,你们都会称心如意。”
  薛南玉本还纠结在要与不要的话题上,这是捡了个烫手山芋还丢不掉的节奏吗,却不料听到最后,倒无意听了一段豪门间的恩怨。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谈及他的身世。
  前几日她也旁敲侧击了子衿几句,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子衿甚至都没见过他这位传说中的幕后主子。
  不过她也不善于处理这种家庭恩怨,毕竟自己还不是身陷囹圄,只能远走避祸,一个地方甚至都不敢待满了一年。
  见她迟迟不做回应,姜无厌当即下了床,“好,我走,我走就是。”
  薛南玉可以容忍他的小性子,却不愿他拿自己的身体作践。
  “你身子还没好,躺回去。”
  姜无厌本就觉得委屈,见她如此语气,更添烦躁。
  鞋都未穿妥当了,就要往外走,这游戏他还就不玩了。
  薛南玉这回却没由着他的性子,一把将他抓住,“我让你回去躺着。”
  姜无厌哪曾受过这般委屈,手腕上的桎梏让他心惊,抬眼又见她眼中有风雨骤至之势,那一刻的仓惶害怕让他再无法再继续伪装。
  “你放开我,你这样,我害怕!”
  他拼命的挣扎,终于让她从旧梦中惊醒,他不是他,是她梦魇了。
  她弯腰将他抱起,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又蹲下身,替他将沾了灰的足衣掸干净。
  这种极致的温柔,跟刚才那个阴沉着脸,黑面阎罗似的,仿佛就不是一个人。
  姜无厌耷拉着眼皮,不朝她看。
  薛南玉叹息了一声,软下语气,“听话,莫要任性!”
  “你如今身子还虚着,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你若实在害怕,我再陪你一会儿就是,可是夜里我终究是要去上工的,你总要习惯自己待着的。”
  姜无厌抱着刚刚扔出去的枕头,面朝里,没理她。
  薛南玉盯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出去将躺椅给搬了进来。
  她出去那会儿,姜无厌红着眼盯着门的方向,见她搬了躺椅进来,又扭转了身子过去,半天再没理会她。
  薛南玉也不知怎么哄他,毕竟不过萍水相逢。
  救他,也只是一时心软,并没想着以后会有什么牵连,毕竟她这样的人,谁粘上了谁倒霉。
  原是碍着点男女大防的,怕对他的闺誉有所影响,如今他都不在意,大不了以后将他送回去的时候小心着些,莫让人察觉到她就是。
  将脑子里的杂务清除出去,薛南玉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但她的屋子里并没有点灯。
  虽然姜无厌的呼吸很浅,但她很确定,他一直醒着。
  “怎么不点灯?”
  她摸黑将油灯点起,昏暗的灯光中,她仍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
  她以为他尤在怕她,泛起笑意,“下午是我错了,不应该凶你。”
  这次小狐狸倒是不再逃避她的目光,说的话却是炉头不对马嘴,“不能点灯。”
  “嗯?”薛南玉凑近了些,以为是听错了。
  小狐狸认真的看着她,“你去上工了,所以这屋内不能点灯。”
  听清他说的内容,薛南玉顿时心情复杂起来。
  从她救起他的那一刻,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将他想象的过分强大,以至于忽略了所有的小细节。
  难怪他会心惊,会害怕,再过厉害的身世背景之后,他不过一男子尔。
  很难想象,这么多个长夜漫漫,他在陌生黑暗的环境之中该有多害怕。
  何况,外面好像还有个对他性命虎视眈眈的嫡父。
  这么一想,他这次晕倒在河堤旁,多半也是她那嫡父的杰作。
  她无意探寻他的隐秘,只是该防的还是要防。
  “你等等。”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出去了。
  姜无厌见她半天没动静,下床去寻她,却见她在院子里捣鼓着什么。
  他刚要开口,薛南玉已抬头向他看来,见他穿好了鞋子,这才满意的笑道,“等一下,就快好了。”
  姜无厌见她将最后一块土坯放在花架之上,更加疑惑。
  刚要凑前了去看,薛南玉却是急急阻拦道,“不要动。”
  说罢,便是三两步走到了他跟前,给他解释道,“这院子里我做了些手脚,以后你都不要害怕了,谁都进不来。”
  见姜无厌疑惑看她,薛南玉蹲下捡了一颗石子往里头扔去,也不知那石子是碰着了什么,一下子便四分五裂开来。
  担心他害怕,她又解释道,“那是阵心,所以威力大了一些。”
  “你放心,寻常人进去,也只会在阵边摸索,最多不过是迷了路,只要原路退回去,就不会出什么事的。”
  “你若是想出来,看清楚每块土坯的位置,沿着这条线走,就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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