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祁景曜伸手拽他,人倒是拽住了,但发力的位置没找好,把池观的衣服扯下了一半,宽大的领口滑落到了左肩。
  池观喝醉了,但还有点儿意识,尴尬地扯了下自己的衣服。
  祁景曜却忽然拧眉,目光落在他裸露的前胸,问他:“你身上那是什么东西?”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往下看,池观锁骨下方有一块粉色,边缘不太规则,粗略地看上去,形状像是一排牙印,池观笑着解释道:“这里吗?这是块胎记。”
  说着,池观顺手拉上了自己的衣服,语气坦然地说道:“不止一个人问过我这个胎记,问我是不是被谁咬了,其实刚出生就有了,要是真的是被人咬的,那大概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祁景曜脱口而出:“你不记得上辈子的事吗?”
  “谁记得上辈子的事儿?”
  池观一笑,突然觉得祁景曜这个人也挺幽默。
  沉默。
  祁景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小爱人弥留之际,他也曾在同样的位置留下过一个齿痕。他的语气近乎咬牙切齿,说:“这是朕赐给你的,以后生生世世都要带着。”
  原来他已经找到他的小爱人了。
  只是小爱人完全忘记了他。
  第4章
  在意识到池观就是自己的小爱人以后,祁景曜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则是不相信。
  上辈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很早就互通了心意,甚至池观身上还明明白白地带着自己给他的印记,为什么偏偏就忘记自己了?
  难道池观是在骗自己?
  这个念头刚一跳入祁景曜的念头,便被祁景曜自己否认了,池观那澄澈得好似大学生的眼神不像作假。像祁景曜这个级别的影帝或许能够演出这种状态,但池观只是个外行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能力。
  难道……
  又一个念头跳入了祁景曜的脑海。
  祁景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难道自己的小爱人根本没那么喜欢自己,所以不想这辈子和他团聚?
  祁景曜不想有这样不好的猜测,两人上辈子一直相依为命,祁景曜把小爱人当成了自己唯一可以信任和托付的人,可现实世界又不由得让他多想,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任何一种能说服自己的可能性。
  委屈,生气,一时间太多的情绪涌入祁景曜的心田,祁景曜的心里酸溜溜的,像是被泼了一碗柠檬水,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岁见,你真的不记得朕了吗?”
  “岁见?”池观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然后下意识地忽略了祁景曜的后半句,说,“这不是明帝那个小侍读的表字吗?祁老师你怎么忽然喊他的名字?”
  祁景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池观却根本没在意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他的眼睛弯弯的,因为祁景曜脱口而出的名字开心起来:“祁老师也喜欢他吗,实不相瞒,我特别喜欢当年明帝身边儿的岁见,那时候明帝被父亲冷落、兄弟排挤,还好有小岁见陪在他的身边儿,陪他捱过了最难熬的那些日子。”
  祁景曜偏头看着池观。
  池观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不带有任何虚假的情绪,他提起明帝时眼睛是有光的,好像所有的日月星辰皆落入了他的眼底。
  祁景曜的喉结滚动,一动不动地注视池观,片刻,又倏然别开了眼。
  “没有很喜欢岁见。”他的声音闷闷的,说,“一般般喜欢吧。”
  祁景曜是一个不坦诚的人,他自己知道,可是池观都不记得自己了,他也不想对池观坦诚。
  其实对现在的池观来说,他坦不坦诚都无所谓,池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是岁见,但祁景曜就是觉得别扭,委屈,他不想在池观面前剖开自己的内心。
  池观很敏锐地意识到了祁景曜的情绪,但他确实没懂祁景曜为什么突然这样,他有些奇怪地瞥了祁景曜一眼,接过了他的话茬,说:“确实,史书上对这位岁见的记载很少,祁老师您不了解、不喜欢他也正常。”
  祁景曜被他噎了一下:“不是,我……”
  他深深地看了池观一眼,把他无辜的表情印在眼底,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抛开这个鸡同鸭讲的话题以外,在池观看来,两人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愉快,祁景曜选的餐厅非常合他的胃口,甚至让他有一种这是祁景曜特意为他挑选的感觉,但这个念头只是在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给否认了。
  ——想也是不可能的,俩人只见过两次面,祁景曜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口味呢?
  与祁景曜告别以后,晚上回到家里,池观脑海里盘旋的却不是今晚菜肴,也不是刚签的合同,而是祁景曜说“与你无关”时那种落寞的眼神。
  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呢?
  池观想,那一刻的祁景曜在想什么?
  在餐桌上的时候,池观其实很想直接去问祁景曜,可是上一次的尴尬还历历在目,池观怕自己的关心对祁景曜是一种打扰。
  独自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旁边儿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微弱的光亮洒落在池观眼前,又让池观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就这么睁着眼睛躺了大半宿,池观终于是认命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套,坐在电脑桌前,点开知网,开始搜索关键词:“靖明帝 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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