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蓝衣墨发,衬得他肤色清冷, 松绿石般的眼睛深邃而又冷漠, 他只轻轻一眼, 就将紫沁望的低下了头。
自惭形秽。
七皇子说是那画上走下来的人物也不过分。诺大的皇宫, 可以给紫沁这种感受的人, 除了七皇子, 还有一个时夫子——或许该改口唤作时妃娘娘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赫单尘放下毛笔,落在宣纸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
“好,那奴婢在外面等着您。”
自那天之后已经过了快有一周,期间赫单尘没有找过时银, 倒是从旁人那里听见了他晋升妃位的消息。
男子为妃, 这个决定自然是遭到了多数人的反对。要知道男子既不能孕育子嗣,也无法保证其忠诚度。就这样放在后宫之中, 实属隐患。
都说妖妃祸国,赫单尘觉得时银和那祸国殃民的妖妃也并无区别了。
毕竟他甚至可以让自己放松警惕,将那沾有药物的花带进来。
他的血肉可不是这般好取的。
此刻,时银嘴中的“为他而来”显得是如此的讽刺和可笑。
除此之外——在他的身上还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些天,日日夜夜如蛆附骨般的折磨消失了,赫单尘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疼痛的滋味了。
他将另一只手的衣袖挽起,那里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隐隐只能看见一道暗红的刀疤。
这是他今早用刀刃划的,就像是拿画笔在上面画了一道浅淡的痕迹,丝毫感觉都没有。
显然,他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
将衣服整理好,赫单尘随紫沁一同出去见了陈立。
“陈公公。”赫单尘神色淡淡,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深眸浅笑,嘴角泛着白。
“七皇子殿下倒是悠闲的紧,看来咱家下次再来还要提前告知啊。”陈立轻飘飘地望了赫单尘一眼,极少有人知道他来了还会让他等待。
不过,看着他一副病蔫蔫的样子,陈立也不愿意过多计较,别到时候身体哪里再出了什么问题,赖在他的身上。
“陛下想见你,七皇子收拾收拾便随咱家一起去吧。”陈立移开目光,这双眼睛看的让人心寒的很。
在这宫中,能够将赫单尘踩在脚下的人大有人在,却鲜有人敢直视他妖孽一般的眼眸。
一是觉得晦气,二是这一双眼睛仿佛具有一种魔力,看的人身体发沉,像是要坠入深渊。
……
这个时间正是赫世虞下朝的时候,赫单尘一路上安静地跟在陈立身后,就气势而言,丝毫没有皇子的样子,反倒像是一个玩物。
被绑住四肢缚在柱子上,供人取笑玩乐,不允许有丁点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他的处境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进去吧,七皇子。”陈立眼神轻蔑地朝门内一点,随即挥了挥衣袖,侍在了门外。
赫单尘一个人走了进去。
一抬头,赫单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时银。
彼时,时银正闭眼靠在卧榻上。几日不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衣服松垮地罩在身上,脸色苍白几近透明,两颊深深凹陷。
赫单尘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
“陛下,您好了吗?”时银实在是睁不开眼,沉重的疲惫感将他淹没。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宛若圆棍轻敲水面的声音。
无人应答。
“陛下?”时银再一次确认着,他能感受到此刻有人正站在他面前。
睁开眼,时银琥珀色的眸子一怔,“是你?”他压低着声音,神色看不出来是喜悦还是厌恶。
“不可以吗?时妃娘娘。”赫单尘略微勾起唇角,他低眸垂视着时银,好整以暇。
“看起来,时妃娘娘近日很得父皇恩宠。”赫单尘长身鹤立,幽深的碧眸淡淡地凝视着他。
任谁看到时银这副憔悴虚弱的模样,都会联想到此。
时银的脑袋还有些混沌,他以为赫单尘近在咫尺,于是伸着手就要去够他,“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远比他以为的要远的多。就在时银以为自己就要碰到赫单尘的时候,他的身体直接朝着塌下跌落。
“时妃娘娘怎见面行如此大礼,这叫儿臣如何吃得消。”赫单尘轻轻托住了时银的脑袋,顺势在他的下巴上轻挠了一下。
“不、不要这么叫我。”时银的反应有些迟钝,他不满地伸手推开了赫单尘。
“手怎么了?”赫单尘瞧见了时银手腕上缠着的绷带,绕了整整三圈,将本就纤细的手腕勾勒的精致又脆弱。
绷带两端垂落在手腕两侧,随着时银手间的动作摇曳不止,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是装饰。
“早些时候不知道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划到,流了好多血。”时银仍心有余悸,他按着那只受了伤的手,后怕地咬着下唇。
毫无预兆地,这只手腕便凭空开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从里面淌了出来。
就和这些日子身上没完没了的疼痛一样,他已经快被折磨的疯掉了。
赫单尘看着时银皓白的手腕,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我帮你吗?”过了半晌,赫单尘才出身。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时银那只缠着纱布的手。
他想他要再确认一下。
“可以吗?”时银的眼神恢复了一丝光亮,他身体稍稍前倾,就要将手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