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意外发生
阿力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该从何说起:「听说是出车祸,对方酒驾,送急诊时被值班的护士认出来,所以联络到我这边,但也没说清楚细节。我跟常希正要赶去医院,你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也过来一趟?或是在家等我消息。」
「可以,我马上过去。哪间医院?」
「圣德医院,在南区外环道这边。」
「了解。」许玄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开扩音的手机抱怨:「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酒驾啦!不想活的话可以早点去死一死啊!马的干!我见到他一定揍死他。」
「冷静一点,先别想太多,你过来的时候也注意安全。」阿力知道许玄虽然容易衝动,但并不会真的失控,因此并没有太担心,只是象徵性地提醒一下。
「嗯,会的,等等见,掰。」许玄将吃剩的麵顺手塞进冰箱,抓了鞋柜上的钥匙和钱包就出门。
一抵达医院,就看到常希在外墙角落的吸菸区抽菸。
他走过去挡一根,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加护病房急救中,听说头部有受到重击,目前昏迷不醒。因为是走在路上被撞,外伤好像蛮严重的,可能有部分骨折,医生还在做各种检查。」常希说完,深深吸了一口菸,眉头皱得像能夹死十隻蚊子。
「阿力呢?」
「在里面打电话。木谷的家人好像都不在国内?」
「嗯,他跟表姊一起住。我有加她好友,应该可以联系得到。」许玄立刻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之寒知道了吗?」
「他没接电话,我传了讯息给他,还没回。」也许是想减缓焦虑,常希抽得很快,他又点了一支菸。许玄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到心中担忧的事,HAZY PARTY该怎么办?能如期举办吗?木谷的状况令人堪忧,目前也只能祈祷伤势不要太严重,在天灾人祸面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受。
许玄想到之前朋友的乐团原本有机会开万人演唱会,因疫情延期后又遭逢鼓手离世,每次都是执行到后期,钱都快砸完,楼也快盖好了,却被地震击倒,「啪」的一声,没了。
光是想像就让人不寒而慄,彷彿真的身处充满浓雾的迷宫中,失去方向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这种程度的危机已经不是放一包乖乖在控台就能解决的等级。
走进医院,阿力正坐在加护病房前的椅子上,抱着笔电在写新闻稿。
他见两人过来,便放下工作,起身说明现况:「情况比较稳定了,等等就会转到一般病房。医生说他运气蛮好的,虽然右脚骨折,手部韧带断裂,但所幸脑部没有受到重伤。」
许玄和常希松了一口气。常希问:「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医生建议等转到一般病房再去探视比较好。」阿力看了一眼墙上的掛鐘,接着说:「那个酒驾的年轻人被带回警局了,要不要提告就看大家怎么想,晚点我们讨论一下。先等木谷醒来再说吧!」于是三人找了位子坐下等待。
许玄戴上蓝芽耳机,想继续中午未完成的工作,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心神不寧根本无法专心,便去医护站借了纸笔开始画画。
过了半小时,之寒终于赶到,他在了解现况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Mist Maze的团员们感情很好,平常一见面要不瞎聊要不斗嘴吵闹,很少像现在这样所有人聚在一起却悄然无声,沉重的空气没有任何流动的跡象,只剩下窸窸窣窣的纸笔摩擦声,在空旷的纯白空间里特别明显。
写完新闻稿的阿力起身耸了耸肩,活动一下久坐僵硬的筋骨,逕自走到贩卖机去买了饮料和水回来,三人不发一语拿走自己想喝的,依旧沉默着。
阿力看着士气低迷的三个孩子觉得于心不忍,但他身为经纪人还是免不了必须开口:「我们,要不要先来讨论一下,之后要怎么办?」就算木谷的伤能在一个月内恢復,身体状况也不可能撑得完一场超过两小时的表演,何况在这之前,还有不只一次的练团和彩排。
「是不是只能延期了?」之寒怯生生地问道。
他也知道延期会造成多大的亏损,场地租借和人事费用的头款都已经付了,先别说整个团队在这之前耗下去的时间和心力,像音控阿峰、灯控雪儿、导演钟哥这些专业的技术人员都是接案工作,如果真的延期的话,不知道对方后续还有没有档期能配合。
「我刚刚有先问了,音传中心在一年内的档期都满了。」阿力也很苦恼。
「那如果延期然后改办两场北体呢?」常希思索着,Mist Maze现阶段还撑不起更大型的场馆,只能往下考虑两三千人的北区体育馆。
但真的说出口后又觉得很不甘心,每次去音传看表演,都会在心底暗自许愿,一定要站上这个舞台。
好不容易,明明已经这么接近了啊!
「北体吗⋯⋯可能有机会,我来问问看。」阿力立刻拿出手机。虽然他也不太想降级,但先问问不吃亏。
「还是,如果木谷状态允许的话,他可以整场坐着弹,之类的。」之寒突发奇想,虽然听起来有点荒唐,但不可否认也是一种解套的方法。
「或是说我们找个打手,现在不是很多乐团的节奏吉他都不放在PGM里,而是直接请乐手在后台或侧台弹奏吗?我们就让木谷在舞台上做他能做到事,然后其他部分交给替身使者。」
「这可能还是要问过木谷本人的意愿比较好。」
「也是。」
「目前看来延期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样一来,之前累积的声势能量可能会衰减,要想办法一直维持着群眾的热度⋯⋯」
「也必须考虑到不是所有粉丝都很宽容,退票是小事,如果闹出什么无中生有的问题,或是乱带风向靠北我们就麻烦了。」
「啊,延期的话,妆造也会改变对吧?应该整体的视觉主题都要重新想过⋯⋯」
许玄不想参与讨论,他低着头专注地涂涂改改,彷彿没有任何事情比替眼前的饮水机画上阴影更重要。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集思广益时,护士来通知换病房的消息。
躺在病床上的木谷刚醒来不久,正盯着天花板发呆,他见团员们面带愁容地走进来,浅浅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十分虚弱,有气无力地用开朗的语气打招呼:「大家都来啦?我没事啦,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之寒难得看到木谷病懨懨的样子,顿时眼眶泛泪,他上前握住木谷的手,哽咽地说:「很痛吧?你要赶快好起来啊!不对,慢慢好也没关係,不要有压力,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住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你手边如果有什么事情或工作要协调安排的也可以跟我说,我来帮忙乔就好,你就专心养伤吧!」可靠的阿力端出专业经纪人的姿态,让人倍感安心。
「我刚刚联络你表姊了,她晚点会带一些日常用品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儘管说别客气,这种时候就是要把我们当家人使唤啊!」许玄用开玩笑的方式舒缓沉重的气氛。
常希听了也接着说:「对啊,平常都是我使唤你,难得有这种互换角色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木谷心中满怀感动,就算早已习惯孤身一人在外地生活,偶尔还是会想家。他是真的把团员当家人看待,所以在病弱时听到这些话特别有感触。于是他笑着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囉?」
「你说你说!」
「没错!使命必达。」
「包在哥身上。」
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应和下,木谷把心一横,把刚刚反覆思考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刚刚恢復意识,最先想到的就是,完了,HAZY PARTY要怎么办?」
整间病房像是被下了噤声咒一样,瞬间鸦雀无声。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虽然不是故意受伤,但木谷一定非常内疚。
「如果为了我一个人,将这么重大的活动延期,抱歉,我没办法接受,虽然这可能是最好的做法,但,希望大家理解,我真的会为此过意不去很久很久。」听到木谷这么说,阿力突然被点醒,是啊,我们都太鲁莽了,只考虑到成效却没有想过木谷的心情。
「我也想过如果到时候在现场坐着弹,或是用什么其他方式参与⋯⋯」之寒惊讶地看着木谷,随后心想,也对,自己都想得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但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那不会是这场演出最完美的样子,实在是无法妥协。我希望这场秀就像我们一直期待的那样,不只要让观眾看得开心、觉得值回票价,更要让每位支持我们的乐迷感到骄傲,要让他们觉得这是有史以来看过最棒的演唱会!」说完这么长一段话,木谷微微喘着气。
阿力倒了杯水递上,眾人见木谷小口小口啜饮着,不接话也不催促,静默着让他缓一缓气息。
许玄回想起之前一次次开会,他们每个人都兴奋地提出各种天马行空的企划,恨不得把这场演唱会搞成旷世巨作一样。当时热血的感觉还深深留在体内,未曾散去。
「所以我最后想到了一个解法!」木谷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伙伴们,苍白的脸色反衬出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副就是心意已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