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呼、呼。」黎皙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息,黏腻的汗水经由手心在凉亭中的石桌留下浅浅水痕。
贪恋桌面的温度,黎皙说什么都不愿意起身,耍赖般的用侧脸感受冰凉,「让我再喘一下。」语落,垂下双眸,静听大自然的鸟叫。
都怪安孟然,没事找他爬山、露营,要不是看在可以延后交稿的份上,黎皙打死不出门。抬头瞥一眼经过的路程,石阶旁的杂草丛生,摇曳风中的大花咸丰草宛若为来者加油打气。
「我们快到了。」孟然贴心的旋开瓶盖,将矿泉水递向前,喉头乾涸的黎皙扬起头一口气乾了半瓶,饮水速度过猛的他擦拭嘴角渗出的水边咳着。
「你半小时前说过这句话。」
「相信我......我们!」
黎皙用手抵在他面前,「吵死了!我不相信你。」碍于尺度,只能用手反覆拉扯自己胸前的衣领,微弱的风量更是让黎皙想立刻打道回府。
「你这弱鸡,忘记医生说平日要多动吗?」
「有啊!我动脑跟动手啊!」黎皙瘫软的趴在桌面,耍嘴皮子的回嘴,写作的日子死掉的可是千万颗细胞,千万颗啊!
「......」不听他的疯言疯语,孟然拉起他的胳膊往外拽,硬是拉起快成为人乾的黎皙继续往前行。
约莫过了十五分,台阶变成平坦的大草原,黎皙望着眼前绿油油的草皮,精疲力竭的他差点忘记身为人类的身份,只想在草皮上滚来滚去。
小型的露营场地由几位年轻人共同经营,优渥的地形、美景及大力的宣传,让此地不乏游客。
「欸,能不能先给我张垫子。」从孟然的背包里掏出简易型的摺叠地垫,黎皙向上摊开,找了个阴凉处铺地,随即以大字形的模样躺着。
「欸!好歹帮忙一下。」
「唉唷!我突然灵感来啊!」随口塘塞藉口,躺在树荫下,阳光透过茂密的叶片洒落他的脸颊,悠间自在的生活挺好的。
休息一会儿后,黎皙拾起刚才被他丢弃的良心,见孟然忙进忙出的搭建帐篷,黎皙夺过他手里的槌子,用力敲击铁钉扎根,顺道合力拉起绳索拴住,简易式的帐篷搭建完成。
「你等会去捡几个木块。」架设借来的烤架,孟然用营地旁的水龙头冲洗烤网,他朝黎皙説。
「干嘛用的?」
「鑽木取火。」黎皙挑起眉,不知该从何吐槽,孟然一脸正经的讲干话。文明年代谁还用手生火,瞧见隔壁帐篷的喷火枪及火种迅速将木炭烧个通红,黎皙双手一摊,要不是为了讨好,他也不至于饿肚子。
依循工作人员指示,黎皙走下木质阶梯,沿岸的溪流及砂砾映入眼帘,成堆的木块摆在一旁,黎皙心想:拿个几块就闪人吧!有点饿了。
抚摸咕嚕叫的肚子,黎皙认真挑选几个个头大的木块,正当要走回营区时,被一阵细微的哭声吸引,他佇立原地搜索声音来源。
「哥哥,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去吗?」小男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站在不远处,一身显眼的黄色衣服和黑色裤子,红色哨子捶掛胸前,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黎皙点头示意让他抓着自己衣角跟紧脚步。
「哥哥谢谢你。」回到营区,瞧见小男孩扑向焦急在营区打转询问的傻父母,也称得上是做了好事一件吧?
「你远度美国砍树吗?」孟然套着白色手套,一大盘的蔬菜、肉类已成串的摆在大铁盆中,只剩用爱让木头感受热情发热。
没想抬槓的黎皙一屁股坐在童军椅,继续盯着木头摩擦间溅起的小火光,此时一阵玉米香飘来,是刚才的孩子带着几隻烤玉米前来,他笑着道:「这是妈妈要我拿来谢谢哥哥的。」
朝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对方父母热情的向他们招手,黎皙礼貌性的頷首接过好意,微焦咸甜的玉米送入嘴里,肠子开始运转,他更饿了。
「好吃欸!」把玉米凑到孟然嘴边,耐不住飢饿的他大快朵颐一番。
「我不想努力了。」孟然在闻到阵阵烤肉香后,他举双手投降,借来喷火枪快速燃火,厚薄适中的生肉抹上特製调酱后,在烤网上滋滋作响。
黎皙拾起旁边的铁夹顺走一块牛肉,香嫩可口的美味,不顾孟然的白眼,又塞了一块入嘴。
「别瞪我!我在帮你试毒。你看这银针都黑了,你万万不可吃。」指鹿为马的用铁夹扎进七分熟的肉里头,黎皙一时戏精上身,表情夸张的演绎,一会抱肚子又説头痛要回帐篷躺着,看得孟然傻眼至极。
「你药没带来?」他翻转烤网上的黑轮片问道。
「什么药?」
「发癲的药啊!你这病情严重不医治不行,我来帮你评估一下。」语毕,为了报復刚才的仇恨,顾不上焦掉的黑轮片,孟然卯起来追杀他。
相互追逐十分鐘,两人累到瘫在地板,剩馀的木炭成了灰烬,两人望着手里一人一根的黑焦烤物,对视而笑,偶尔幼稚点并无伤大雅。
「欸,你的书预计什么时候出版。」饭后,两人挤在营区的灰色小型洗手槽刷洗烤焦的铁网,驀地,孟然问。
「能不说这个吗?」
「我只是很期待后续。不能透露点剧情吗?」是编辑同时也是头号书迷,孟然指的一点点,两指间的距离快能丈量额头到下巴,黎皙试图打哈哈混过关。
晚间,仰躺在睡袋里,一日的奔波劳累让孟然早已开始打鼾,而没有睡意的黎皙抠着手指回想起上回露营已经是国中的事。
有些感慨,他貌似没有变成理想中的大人,童真和幻想一直伴随左右,写作是唯一的出口,黎皙深吸口气,试着放松身体,让思路能在夜色中尽情挥洒。
「你不要过来......」女人的身子不断退缩,抚着因怀孕而变大的肚子叫喊,但那人不听劝的拿起小刀,一步两步的朝她前进。
「求求你,放过我跟孩子。」脸庞沾满泪水,近乎九个月的身孕,临盆在及的她此刻面对的是比生產更危急的生死大关,她内心不断祈祷有人能路过。
荒无人烟的暗处,孕妇跪在那人面前,额头因叩首而冒出血珠,她虽不明白做错了什么,但她想活下去,带着宝宝一起。
女人无趣的求饶画面惹怒男人,他一把擒住女人的下巴,刀背轻抵在她的右脸,用着极其藐视的眼神望着女人,突然他问:「保大还保小?」
腹部抽痛,液体由下体流出,羊水混合血液从腿边留下,或许是女人的天性吧!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孩子。泛白的唇、颤抖的手拉着眼前的大掌。
「即便是丢在路边也好,放过他。」她卑微的哀求道。
女人痛晕过去,男人手起刀落的剖开腹部的层层组织,一个幼小的生命捧在手里,孩子宏亮的哭声,让男人有一瞬间迟疑,但随即恢復原本嗜血的本性。
锋利的刀切割新生儿的身体,生命中止前的心脏仍奋力的跳动,下一刻却成为他的盘中飧。
不知为何的想笑,男人的窃喜转变成仰头大笑,人类怎么能如此的脆弱和渺小,轻轻一捏就碎可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