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无尽的黑暗笼罩下,嘴边的喃喃声渐大,像是要发洩心中的不满,脸颊旁残留泪痕,他无力的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便他奋力反抗,仍逃不出这牢笼。
「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了。」
驀地,不远处一束微光洒落,他发疯般的朝光源处爬去,渴望逃离束缚的他跪着恳求上天,不要带走唯一的光。渐渐的,视线所及之处的视野转变成朱色,像是在警示般的忽明忽暗,再一次将他本就悬着的心高高掛起。
「如果他是我,那我是谁……」
受够过多折磨的他,显得狼狈不堪,他无力对抗过去回忆的侵袭,那些糟心的、痛苦的,曾被尘封住的片段。
流经太阳穴的泪痕如同过往清晰,他深陷时间的流沙中难以自拔,试图掩面抵挡,却发现只是徒劳。
顷刻间,周遭的景物转换,许多各样不同色调的房门将黎皙围成圈,他缓慢的爬起,随意的选了一扇粉色木门,忽视门上斑驳不堪的纹理,他旋开把手走了进去。
年少的喜欢化作言语传递,黎皙作为当事人,只能远远的待在一旁看着曾经的过往重演,碰不到也阻止不了,更多的是对当时的自己感到不满。
如果重来一次,还会做相同的选择吗?黎皙没有答案。他的童年如狂风中的残火,岌岌可危,一边是母亲的温柔,一边是怪兽的暴行,两者在他的内心造成了混乱,以至于错把他人的同情当喜欢。
过于怪异的他在班上是个边缘人,总独自坐在座位不和人搭话,上课时,因为没人能交谈更是单手托腮望着黑板发呆。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高中毕业,直到某天上课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落在黎皙的桌面,他下意识的要往身后传,却被邻桌阻止。
「给你的。」她用气音说。
以为是恶作剧的他选择撕掉纸条,没想到对方又稍来了一张,同时纸条外头标註着不准撕掉的字句,黎皙先是一愣,而后在她的注目下摊开了纸条。
「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一瞬间,眼神闪过诧异,他心里充盈着好多困惑,什么是朋友?如果要当朋友为什么现在才出现,黎皙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收起多馀的情绪,蹂躪着手中的纸条。
会有人喜欢这样的我吗?她不过是看我可怜吧!他在内心下了结语。
下课鐘响,儘管黎皙没有回覆她,可女孩却刻意与他拉进距离,跟随其出入教室及福利社。
「你到底想干嘛?」过了两週后,习惯独来独往的他终于忍受不了身边有个人围绕着他打转,他认为对方朝自己讨好都是有目的的,所以黎皙没好气的向女孩开口。
「跟你做朋友啊!」
「不需要。」
「人没有同伴可是很孤单的。」
「⋯⋯为什么是我?」难道是看我可怜?
「做朋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语落,女孩一头栽进黎皙转身时的怀中,她朝着他露出一抹灿笑,让他不禁有种怀念的感觉,貌似曾经也有人对他这般温柔。于是他暂时卸下身上保护的鎧甲同意了。
黎皙的身边多了个爱说话的同桌,虽然不太能理解她的脑回路,不过她单方面分享日常的举动也稍微抚平他老是皱起的眉头,学校总不再是一个只有烦闷的地方。
「你偶尔也说说自己吧?」
「没什么好说的。」回想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黎皙敛下他自己也没发现何时扬起的嘴角,以去厕所为藉口他逃避似的起身朝教室外头走。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呢⋯⋯」女孩在他走远后轻声说。
经过半学期的相处,女孩的出现彻底打破他原有的寧静,他的上学邻桌是她、手机简讯有她,就连现在满脑子都是她,一种素未產生的情感发芽,在黎皙意识到之后,眼神早已离不开她了。
「你等一下有时间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呃……好!」显然是对他的主动有些意外,但女孩仍旧答应了他在午饭后天庭见的邀约。
铅笔笔芯不停敲击着桌面,焦躁不安的心怨叹着指针的龟速,深怕自己的心意不小心的露馅了,黎皙只能忍着不去看她。
心跳加速,黎皙放慢了走往天台的步伐,过于紧张的心情使他尿频,又一次的跑向男厕,顺道在镜子前整理了凌乱的发丝,在鼓足了勇气后,他才又踏上了台阶。
倚着门,外面欢声笑语四起,黎皙停下了推开门把的举止聆听。
「他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要跟你表白吧?」
「纯情的人真的不一样,就是好拿捏。」
「别说了,我可是演了大半年欸!你们应该都要称呼我为影后,演的像吧!」
「你不去报名真的很可惜。」语落,门外顿时哄堂大笑,黎皙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一场长达半年的恶作剧赌注,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攒起的拳头难以平復,只能在门后暗自发怒。
「我就说除了我以外的人是不可信的吧⋯⋯」此时,脑中浮现某个声音。
「逃避是没有用的。」黎皙的双脚好像被三秒胶黏着牢牢的贴紧地面,脑中的思绪混乱,他崩溃的流出泪水,迟迟无法接受门后的一切背叛。
「你就等着看,就让我来吧!」意识瞬间被抽离,黎皙如同关在小黑屋般的观赏着眼前的大事,主导掌握权的脑中人物勾起了一抹笑,故作轻松的推开大门。
「那我们等会见。」看到黎皙的出现,三五个同学着急忙慌的跑下楼,她们其中一人不忘回头说。
撇除了其馀的间杂人等,偌大的天台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神色复杂的朝女孩走去。
「怎么了,你想和我说什么?」女孩因他的逼近,脚步不自觉的频频后退,他的模样有种说不上的怪异,和昔日不同,貌似多了些戾气。
「我想说⋯⋯喔不!应该是他想说他喜欢你。」
「他……他是谁?」不给女孩丝毫喘息的馀地,两人间的距离很近,女孩回头看了眼平坦空旷的操场,适时出手提醒他,不料她的胳膊被他一把拽住,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配得到黎皙的喜欢。」
受到惊吓的女孩,一个失足朝身后跌落,天台上是拖行间的鞋痕。
「不要——」内心的声音说。
「救我。」贴在墙壁边缘,女孩吓哭的抓紧了他的手,臂膀上的红痕是奋力抵抗的痕跡,他盯着女孩不发一语,而后用力的拉起右手,正当女孩打算答谢之际,他一把松开了手。
「谢早了。」他望向地板蔓延的朱红及师生们的尖叫冷冷地道。
狡诈如他,周遭的监视器因有看到他的救援而以女孩是不慎坠楼做为结案,但唯有他明白,再次嚐到的那种快感是无法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