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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吃瓜吃到自己家

  殿内檀香浮动,香烟裊裊。
  常瑶跪在大殿内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默念,裙摆拖在地上,彷彿一朵盛开的梔子花,纯洁亲善。
  常瑶信佛,祈福的时候永远虔诚。
  跪在一旁的靳尹仰头望着殿前微笑俯视眾生的佛像,薄唇不禁扬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他想起了,儿时尚住在那座偏僻的宫殿时,夜深人静的夜晚,母妃也常常在案上供奉的一尊木雕神像前,跪伏在地,捻着手中那串陈年的十八子念珠,口中默念,无非是祈求恩宠,能够早日脱离冷宫等等,那时的母妃面上亦是如她一般虔诚。
  可说到底,有什么用?母妃求神问卜十数年,不但求无恩宠,依旧被困于冷宫,无人问津,甚至至死也未在佳丽如云的后宫掀起一丝波澜。
  那时他便知,心诚则灵不过是世间最可笑的谎言。
  他不信神佛,唯信自己。
  靳尹侧头看向身旁虔诚跪拜的常瑶,彷彿感觉到他的目光,常瑶睁开眼睛,不期然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眼,她微微一愣,旋即抿唇轻笑地朝他眨眼。
  她在笑什么?
  靳尹微微皱眉,丝毫不能明白她突如其来的笑意。
  起身时,他瞅着她含笑的眼,忍不住问道:「瑶儿,你方才可许了什么愿?」
  「你猜猜看?」
  「可是……与我有关?」
  常瑶抿唇一笑,却是不语,只是逕自起身,往廊下走去。
  她故意卖个关子,没说出自己方才所求,一来是想製造未来可能的惊喜,二来也是因为忌讳。
  心愿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身后靳尹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明明灭灭,闪烁着狐疑的光芒,他的阿瑶从前从不会这样对他说话,也不会自己藏着秘密。
  他还想继续追问,忽然,有金色的光划过眼前。
  院里那排转动的经轮旁,一个身着灰白僧袍的僧人背对着阳光,望着廊下的常瑶与靳尹,唇角微扬,鞠躬向他们作礼。
  「二位施主,可是来寺中参拜?」
  常瑶友好地朝他回礼,才道:「阁下是……?」
  「在下乃是此间住持。方才走来,忽觉心念微动,似是上天有所指示,便瞧见两位施主,可是有何事烦忧?」
  常瑶面色不豫,「这……」
  身后的靳尹见状,像是想起了什么,缓步上前道:「瑶儿,既然住持亲自前来,你若有什么心愿,不妨说给住持听听,说不定能有所开示呢。」
  常瑶看了眼面带微笑的住持,身后的靳尹鼓励似的扶了扶她的肩头,她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既是如此,我确实有一事,想烦请住持替我解惑了。」
  日影斑驳。
  金黄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后院的菩提树下,凌思思与陆知行两人坐在亭子内,正悠悠地啜饮着刚煮好的茶水。
  茶汤碧绿,散发淡淡清香,凌思思轻轻一吹气,裊裊白烟便散了开来。
  这茶还是方才託小和尚送来的,不得不说,倒是好茶。
  陆知行看着她一派悠间的神色,丝毫不见一丝忧虑,心里的疑惑愈深,忍不住开口:「你就这样气走季紓,不好吧?」
  凌思思啜饮一口茶,瞥他一眼,悠悠道:「我实话实说而已,可不算气他。」
  「你还不算气他?你是没看到他方才那脸……」想起季紓那张黑的都能滴出墨来的脸,还有那能冻死人的目光,陆知行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能把素来端方自持的公子气成那样,也唯有凌思思做得到吧。
  也只有她敢。
  陆知行忽然忆起,街上时常瑶反常的举动,还有刚才凌思思刻意对季紓说的那些轻佻的话语,加上季紓时而冷静时而气恼,如此阴晴不定的反应,处处都透着不对劲,甚至看起来还格外曖昧不明……
  难不成……
  陆知行像是悟到什么,瞳孔微震,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凌思思,道:「你、你不会真的跟季紓……」
  凌思嬡跟季紓?
  那个全城无人不知,不惜一切痴恋靳尹的首辅千金凌思嬡,她竟然会移情别恋,看上一个待在太子身边,小小的东宫辅臣?
  这简直太荒谬了……
  陆知行自我怀疑地摇头,「不、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凌思思不服了,她怎么说也是首辅嫡女,还是个正常少女,凭什么就不能喜欢人了?
  靳尹不喜欢她,难道还不许她喜欢旁人,安安分分当他的花瓶侧妃吗?
  也太不人道了吧。
  「从前对靳尹抓着不放,嚷着非他不嫁,不惜对阿瑶下手就为了嫁给靳尹的你,怎会短短时间就和季紓勾搭到一块去了?更何况,你从前可瞧不上季紓,嫌他出身低微,对他可没好顏色。」
  凌思思一愣,「我有吗?」
  陆知行白她一眼,「没有吗。」
  完全忘记还有这档事,原本的漫画剧情里根本没提到凌思嬡是如何对待季紓的,却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前尘旧怨。
  看着凌思思懊恼的神情,陆知行哼了哼,颇有些幸灾乐祸,「你就继续装吧,阿瑶会被你骗了,我可不会。你故意这么做,製造误会,指不定又要趁着阿瑶与靳尹独处之时,下什么毒手吧?」
  哟齁,这不只嘲笑,还诬陷起她来了呢。
  凌思思一噎,没好气地反驳:「你别说我,你也不遑多让吧。」
  「什么?」
  「人家阿瑶与靳尹两个可是心心相印,两情相悦,男有情女有意的,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还几次三番的想离间他们,你有何居心啊?」
  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眼就被她看穿,陆知行一噎,强撑着面子道:「我那是不想阿瑶被骗,你懂什么?」
  「被骗,我看是忌妒吧。我知道感情这种东西,自然不能控制,可人家小俩口彼此相爱,你也不能就这样拆散他们啊。人常道,最好的爱是成全,而不是执着。」
  凌思思故意道破他的心思,她知道陆知行也喜欢善良坚强的常瑶,对男主靳尹总是抱持着敌意,在常瑶面前更是毫不遮掩他对他的恶意,几次三番在她面前詆毁靳尹,想说服常瑶离开他,因此她刻意这么说,既是敲打,也是想开导他,让他放手。
  陆知行也不傻,自然也听这话的弦外之音。
  可一样的话,他却从中听出另一重意思来。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陆知行看着她脸上虚假的笑容,唇边扬起一抹冷淡的笑意,「不是你的,不管如何折腾算计,也永远不属于你。」
  突如其来的警告,画风急转直下,让她有些茫然。
  凌思思听得皱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对阿瑶是真心实意的,至于靳尹,我只是把他当作……朋友,没有非分之想。」
  闻言,陆知行嗤笑出声,似乎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道:「这么说,那我也只是把阿瑶当师妹。」
  话音戛然而止。
  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脱口而出,还是在她面前,陆知行察觉有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二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一样的诧异。
  就连凌思思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听到这么大的瓜,努力收起脸上的惊愕,身为当事人的陆知行更是一脸茫然。
  「我、我……什、什么也没听见……」
  凌思思眨了眨眼,抬手端起案上茶水,凑近唇边掩饰地喝了一口。
  聪明人不嫌事少,得知别人的秘密那可是罪恶的根源,她可不想惹祸上身。
  凌思思无视尷尬,顽强地转换话题:「对了,你说他们时候回来啊?」
  「我怎么知道。」语气一顿,陆知行回过神,眼里立即笼罩一层晦暗,警告她:「凌思嬡,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你最好……」
  「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凌思思在他出言警告前,抢先一步开口,朝他瞇眼一笑,语气真诚。
  陆知行看着她诚挚的神情,有些迟疑,凌思嬡从前劣跡斑斑,即使这阵子的确有些不同,可他到底不完全信任她。
  陆知行轻咳一声,威胁:「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把你跟季紓的事告诉靳尹,到时候我们就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
  「没这么严重吧……」凌思思心虚地别开眼,小声嘟噥道:「况且,你去告状也没用啊。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你说什么?」
  「没有。」凌思思转头一笑,「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也就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以后也得互相帮忙是不是?」
  谁跟谁是一条船了?
  陆知行心里鄙视,可面上到底没显现出来,只是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她可不是个容易揭过的主。
  「也没什么。只是,既然你知道我跟季紓之间的事,我也知晓你喜欢常瑶,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也可以互相帮忙撮合一下对方,製造机会?」
  陆知行皱眉,「我虽对阿瑶有意,可既然阿瑶如今已心悦靳尹,我自然不会夺人所爱。」
  倒还是个挺理智的男二。
  也不枉费当初她还为他最终没和常瑶在一起,而愧疚了一阵子。
  凌思思欣慰地想着,看他的神情越发欣赏,吓得陆知行身子不住一颤。
  「你……你看什么?」
  「我发现,我还有点欣赏你了。」凌思思朝他一笑,倚着身后的石柱,茶杯凑近唇边,遮掩不住上扬的唇角。
  活像是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恶女。
  陆知行一愣,一时没意会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见到她眼里溢出的笑意,他才回神过来,怒道:「凌思嬡!你又骗我!」
  被骗一次也就算了,他堂堂衡阳君竟然在她手上栽了两次!
  这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死。
  陆知行气得起身去追她,谁知她早已察觉,很快从椅子上跳起,两人便围着亭子一面躲、一面追,一阵风吹过头上的菩提树,断断续续的嘻笑声便传了过来。
  而同样逐风传来的,还有一阵低低的话声。
  陆知行是练武之人,听力比常人灵敏,先听见了声音,下意识地往声音处看去,凌思思见他忽然停手,遂也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但见一旁长廊的尽头,有人影自一间偏房内走了出来,头发灰白,眼角已有丝丝细纹,看上去应是一对中年夫妇。
  那对夫妇回头对着房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尽是遮也遮不住的笑,离门口站得近些的妇人伸手,将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孩牵了出来,望着男孩的目光满是喜爱。
  男孩低垂着头,似乎个性有些沉默内向,只见那对夫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些什么,那男孩抬眼看了眼两人,才点了点头。
  隔得有些远,饶是陆知行,也只依稀听见夫妇对男孩说道:「好孩子,等随我们回去,家里还有新买的糖,你乖乖的,就有糖吃啦。」
  陆知行望着他们几人的身影,猜测道:「那男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这对夫妇这年纪上才得一子,也不容易,想来是特地来还愿酬谢的吧。」
  「还愿?不去大殿,却来这偏僻的角落,不太正常吧?」
  「这有什么,指不定有师父在偏房修习打坐,才特意来此道谢的吧。」
  「是么。」凌思思半信半疑地望着几人渐远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却也说不上来。
  在经过亭前时,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被夫妇牵着的男孩忽然抬起头,往亭子里看来,正巧对上了凌思思的目光。
  一阵风吹来,撩起鬓边碎发,挡住了眼前视线,凌思思伸手拨开,想要看清,却堪堪错过了他的目光,只来得及看见他们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方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瞧见了那个男孩朝她望来的那一眼,眸中似乎划过一抹异色,她还来不及分辨。
  难道是自己真看错了?
  凌思思暗自思量那一眼的意思,忽然,眼角馀光瞥见了落在廊上的竹蜻蜓,弯腰捡了起来。
  「竹蜻蜓?」
  身后,陆知行走上前来,看见她手上的东西,有些意外,「是刚那个孩子落下的吧。」
  凌思思捏着那支竹蜻蜓,竹子是以锋利的匕首仓促削细的,还带着凌厉的棱角,可竹柄的地方却是有些圆滑,想是竹蜻蜓的主人时常把玩的缘故。
  她突然想起了方才那个男孩藏在背后的手里,似乎紧紧捏着一样东西,难不成是这个?
  陆知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把玩着竹蜻蜓顶端的翅膀,带着几分怀念道:「好几年没看见了,真怀念。记得小时候玩过,可飞坏好几支呢。」
  凌思思望着手中简陋的竹蜻蜓,抚摸着那粗糙的表面,倒像是什么人手工做的,虽然并不精緻,但其中意义肯定不凡。
  她想起男孩当时紧攥着藏在背后的竹蜻蜓,垂头沉默不语,甚至还有些僵硬的身影,冷不防心头一软。
  这东西,也许对他很重要。
  手上一紧,凌思思望着早已不见人影的长廊,下定决心,攥着那支竹蜻蜓欲去寻方才的男孩。
  没料到她会突然动作,陆知行被她吓了一跳,朝她喊道:「喂,你去哪啊?」
  「找人!把东西还他,我很快回来啊。」凌思思匆忙的说完这句话后,便火燎火燎地往长廊另一边跑去。
  徒留在原地的陆知行,愣愣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片刻才回了神。
  她方才说,要把东西还人,莫非是真要去把东西还给那个男孩?
  这人都走远了,还能找到么?
  陆知行摇了摇头,逕自回到座位上坐下,叹道:「何必这么费神?何况,只是个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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