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另一种结局

  雷声轰鸣。
  当电光照亮的一瞬间,惊动的不只是屋内的两人,凌思思站在不远处,藉着刺目的光亮,看清了常瑶落水的那一幕。
  瞳孔惊恐地放大,手里的伞掉落在地,凌思思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方才惊鸿一瞥的残影。
  刚才那是……「阿瑶!」
  她来不及想,也没有多想,连掉落的伞都顾不上,拔腿便朝池边跑去。
  大雨如注,盛着细碎雨线的池面却是不起涟漪,放眼望去尽是沉黑一片,不见人影。
  阿瑶……阿瑶她不会……
  不,不会的!
  阿瑶你等等我,再等一等,我马上来救你--
  凌思思在池边踌躇数步,眉头一凝,倾盆大雨淋湿衣衫,头上发髻亦在奔跑中凌乱披散,可她丝毫不顾,咬了咬牙,竟连外衫都来不及脱,上前纵身一跃!
  但闻“噗通”一声,凌思思已整个人没入水中。
  池水寒凉刺骨,肌肤浸在寒冷的水中,已然僵得发疼,可她一概忽视,逕自朝前游去。
  四周池水幽深,她努力地在水中找寻那道熟悉的人影,终于在水中深处看见一片下沉的衣影。
  --是常瑶!
  她赶紧朝前游去,向前方伸出手,吃力地将昏过去的常瑶环在怀中,往水面上游。
  怀中之人浑身冰凉,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也不知遇见了什么,让她遭遇这些事,但大约是不好的,否则依照常瑶的性子,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向下沉沦,毫不挣扎。
  凌思思心里着急,浸了水的衣衫与怀里失去意识的人影,哪一项加在她身上,都显得沉重无比,宛如背负着一颗巨石,将她往下拉。
  一次又一次,她差一点撑不住了,就又咬紧牙关,奋力往上游,身体已然僵硬得彷彿不是自己的,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后,双手终于搆着了岸。
  她抓着岸边的一块石头,竭尽全力地拖着常瑶爬到岸上。
  折腾了半天终于爬上岸,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咳了好一阵子,头发、身上无一不在滴着水,浑身狼狈极了,可她顾不上旁的,连忙爬到一旁的常瑶身边,伸手拍她。
  「阿瑶……阿瑶!你没事吧,你醒醒啊!醒一醒,说一声也成,别吓我……」
  她说到最后已是语不成声,方才撞见的那一幕与心里不忍想起的过去重叠,凌思思心里害怕极了,可任由她怎么摇晃轻拍,地上的人却是一动不动。
  「阿瑶……你醒一醒,快醒醒啊!你别吓、别吓我……」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头顶上豆大的雨滴宛如离人的眼泪,不断落下,将两人困在其中,浇得浑身透湿,无处闪躲。
  「来人……快来人!拜託……谁来帮帮我们……」
  冰冷的雨丝织成雨幕,阻隔了一切纷扰。
  凌思思裹着披风,愣愣地呆坐在一旁,看着御医被陆知行急忙拉来,推攘着去看榻上的常瑶。
  眼前乱成一片,看在她眼里却像梦一样不真实。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一隻修长的手,端着犹自冒着热气的茶盏,凑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见到季紓面无表情的脸,伸手端过茶杯,温度透过杯盏传了过来,却不觉得烫手,反而有种安定人心的温暖。
  季紓叹息一声,在她身旁坐下,「入秋寒凉,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裳吧?」
  方才情况紧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着急跳下池水救人,又淋了雨,若非遇见方才议事出来的季紓和陆知行,得他们相助,恐怕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凌思思摇头,执拗地留在这里不肯走。
  季紓静默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发髻散乱,头上的发簪早已在一番折腾下,不见踪影,浸了水的发贴在颊边,映着她原来娇艳的唇色如今越发苍白,失去血色。
  他抿了抿唇,想再说什么,可一旁的动静已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陆知行气急败坏地揪住御医的衣领,吼道:「你再说一次!本君的师妹要是有什么差池,醒不来了,你这头上的乌纱帽也用不着了!」
  「怎么回事?」
  季紓伸出的手落了空,身旁的凌思思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手中杯盏被她随手搁下,急忙走上前去。
  那御医深夜突被抓来此处,又被陆知行一番恐吓,早已吓得直打颤,见凌思思问起,有如看见救世仙女,忙不迭道:「侧妃明鑑,这太子妃殿下淋了雨,受了寒气,本无大碍,可她内心忧思过重,脉相虚浮,恐是殿下自己不愿清醒,这才、才迟迟未醒……」
  「你这庸医,还敢在此胡说八道!」
  陆知行暴躁地上前,因担心常瑶,五内俱焚,脸色很是阴鬱,恨不得上前将御医捉来,暴打一通。
  凌思思望着榻上衰弱异常的常瑶,抿了抿唇,红了眼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不愿醒来……
  常瑶不是那样脆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她放弃自己,寧愿永坠梦中?
  脑海里不久前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内心无端惶恐,她不能理解,明明先前她还好端端地和她说话,怎么下一秒就变成这样了?
  这一定是假的。
  对,一定是常瑶故意装的,骗人的……
  常瑶可是女主,有主角光环,随便都能逢兇化吉,区区一个落水又能如何呢?
  旁边陆知行还暴躁地抓着面有难色的御医一通乱骂,凌思思逕自走了过去,她异常的沉默显然很不对劲,连带着陆知行都察觉不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松开手。
  凌思思红着眼,在那御医身前站定,裹着厚厚的披风,张了张嘴,颤声道:「御医,您再多看几次嘛。阿瑶……阿瑶她不过就是着了凉,看是要吃药还是扎针,都可以的,您、您不要那么快就放弃呀。」
  两人一同落了水,浑身湿透,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一张小脸苍白,泛着病态的微红,素来狡黠灵动的杏子眼盈满水气,眼角微红,晶莹的泪水掛在那里,欲滴未滴,看得难受极了。
  御医想来也是不忍,别开目光,低下头道:「下官……下官医术不精……」
  「您再看看嘛!再看一看,看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都能让人找来……」凌思思慌不择言,房里压抑的氛围让她害怕,眼框里打转的泪终是崩不住,落了下来,哽咽道:「御医,您别放弃,您救救她,救救她……」
  凌思思抓着御医的手,宛如抓着救命稻草,眼里的泪不停滑落,时间彷彿又瞬间倒回了初一死的那一天,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恐惧。
  她得做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她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常瑶死掉--
  这个想法在脑中转过的一瞬间,冷不防心中刺痛,她面色微变,伸手捂着胸口,身子一下子被抽空力气,滑了下去。
  身后是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雪松清香传入鼻端,是季紓伸手扶着她,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脸色显然也不好看,凌思思这般闹腾,明显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
  她软倒在他怀中,叫他轻抱着,内心的恐惧安心不少,她抿唇看向榻上的常瑶,下意识地攥紧了季紓轻扶她的手。
  有清脆的鸟鸣声自白雾深处传来。
  于是常瑶知道,她又做梦了,做那个重复无数次的梦。
  她走进映山青翠的竹林,在竹下桌椅旁果然瞧见了熟悉的人影,陆知行屈膝坐在椅上,一条手臂随意搭在膝上,把玩着手中的酒囊。
  这般肆意又风流的样子,与记忆中的师兄重叠吻合。
  常瑶心下微暖,不禁上前开口唤:「师兄!」
  闻言,陆知行瞇着眼,朝她看了过来,笑道:「师妹,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过来,看我跟你留了什么好东西!」
  常瑶笑着,当即就要走过去,可还没等她走近,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变形。她顿住了脚,四周画面流转,一幕幕都是她在山上与陆知行、师父一同习武的回忆。
  彼时,她也曾有过这样快意随心的时候,年少无知,与师兄把酒言欢,习武练剑,快意江湖,直到--
  画面一转,很快地来到了河边,仍沉浸在过去的常瑶看清眼前场景后,心中一个咯噔,她太清楚眼前的这个地方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见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岸边,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常瑶在心里疯狂吶喊着:不要过去,千万不要过去,一旦去了,就是万劫不復--
  可彷彿是故意与她做对似的,她看见他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眼里是如毒蛇般阴柔而满含算计的笑,他就那样无声地站在岸的另一边,偏头朝她笑道:「你不可能离开我的。」
  怎么可能离开呢?你可是--我的命定之人啊。
  常瑶咬了咬牙,浑身都在发颤,那一瞬间,曾经彼此情浓时,由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彷彿是嘲笑自己多年的一厢情愿,识人不清,让她脑中直直崩着的理智线顿时崩裂。
  「你闭嘴啊--!」
  她衝上前,想将他推出自己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回忆,一如将他自崩塌得一塌糊涂的人生里剔除。
  可她方跨出一步,眼前景象再度切换,浓浓白雾笼罩身周,她往前走只看见了一扇门,她伸手推开门,可屋子里却是空的。
  屋子里摆设与自己在朝阳殿的房间一样,里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角落里一面铜镜,孤零零地摆放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常瑶愣愣地朝那面镜子走过去,与人等高的镜子里就倒映出了她的模样。
  一瞬间,凤袍加身,金冠压发,沉重如山。
  常瑶定睛一看,当即愣住,这一身金冠华服,儼然是皇后的仪制……怎么回事?
  镜中雾气繚绕,渐渐又现出一道模糊人影,语气凌厉地斥道:「你这个毫无根基的贱民,凭什么与我抢?又凭什么坐上这太子妃的位置,凭你也想飞上枝头当皇后吗?」
  「不……不是……我没有……」
  常瑶下意识地反驳,可对方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凌厉高傲的语气一转,成了喑哑破碎的嗓音。
  镜中浮现出了陌生的场景,里头的人影,并不陌生--凌思思仰着头,被人捏着纤细的脖颈,苍白的脸上涨红,可她眼里并不害怕,反透着一股孤勇的疯狂。
  「你在怕,你怕她知道……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你杀死了你们的孩子……臣妾,不过是个藉口。」
  镜中,凌思嬡笑得一脸疯狂,不断拿着尖锐的话语刺向他,分明是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疯劲,道:「是你设计害得常瑶小產,只为了作为藉口嫁祸于我,你说,若是让她知道了会如何?」
  背对着她的靳尹握住她脖子,寒声道:「你真该死。不过也没关係,只要你死了,她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常瑶到底与他相伴多年,她太知道他这个语气背后的含意,暗叫不好,正欲开口提醒凌思嬡,可是晚了,来不及……靳尹手上的匕首已然没入她的身体,而炙热的大火袭来,将一切如同倒地的凌思嬡彻底吞噬。
  「思嬡--」
  常瑶睁大眼睛,想要上前救她,可浓烈的大火阻挡了前路,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像是一个可笑的举动。
  身旁小竹的声音响起,愤愤地道:「娘娘,陛下昨夜又歇在了那贱蹄子宫里,您才是皇后,陛下如今却待您越发冷淡,还接连宠幸几个初入宫的妃子们,奴婢瞧着,心里都不是滋味。」
  画面又转回房内,常瑶望了望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皇后居住的凤仪宫。
  手上的针刺破指头,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将之含在嘴里,垂下目光。
  「不许胡说。」镜中的常瑶面色苍白,勉强笑道:「殿下贵为九五之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怎能妄自批评?更何况,皇后是不可如此捻酸的。」
  手指上的血晕开绣帕,小竹替她处理伤口,嘀咕道:「娘娘,您就是太善良了,这样迟早让她们爬到您头上来。」
  “常瑶”盯着那一滩血,没有讲话。
  她以为忍气吞声,宽容大度,便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皇后--他所喜爱的妻子,可她错了。
  她处处容忍,百般退让,除了皇后之名,她其实什么也没有,还比不上后宫里位份最低的几个嬪妃,尚有母族可以撑腰。
  她除了空有皇后之名,天河令亦已交给靳尹,如今的她已无利用的价值,他对她的喜爱一天天消退,花谢了,总有合时宜的花替换。
  而她,早已是不合时宜的那一朵。
  她站在房中,看着灰白寂静的院落,有风吹过地上残枝,发出“颯颯”的声响,而她望着窗外被人沉重闔上的宫门, 宛如她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浪的人生,叫之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再也走不出去了。
  「这是……什么?」
  常瑶看着那渐渐被人关上的宫门,身上那绣着凤凰的絳色长袍紧紧地裹了上来,一层接一层,像茧一样要将她活生生吞噬。
  常瑶当即挣扎,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不听话啊。」
  「……什么?」常瑶愣住,抬眼看见了靳尹幽深凉薄的眼,不知何时躺在她身侧。
  两人相对,躺在了宽敞的床榻上,靳尹撑着下頜,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竟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
  「靳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还用问。」靳尹薄唇轻勾,道:「你不是说过吗?若是心受了伤,又岂是马上癒合的呢?」
  「你若是乖乖的,将天河令交出来,不要想着与本宫做对,本宫本还想着多留你几年呢。」
  修长的食指不动声色触到了她的心窝,眼看还欲再往旁的方向移,一隻手很快地制止了他渐渐无礼的举动。
  随即床榻猛地一晃,常瑶翻过身,飞快地跨过他的身子,双手攥着他的脖颈。
  有些意外突如其来的反击,靳尹垂眸看着掐着自己脖颈的手,因为紧张仍在不断颤抖,不禁轻笑出声:「怎么不动手了?」
  他冷眼看着她逐渐崩溃的神情,笑得愈发恣意,「你杀呀。反正,我是你的想像啊……」
  想像……
  没错,一切……都是想像。
  明明是在梦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不到?
  明知道是幻觉,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这又有什么难的?
  只不过,是要除掉一个爱了半生的人--
  她抿了抿唇,松开了手,瘫坐在一旁,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眼眶。
  过往情爱,如今怨恨,一幕幕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铺天盖地将她笼罩其中,她紧紧捂着脸,回想起不久前曾发下的豪语,如今却是不攻自破……
  当时的反击,难道……就已经是她的浑身解数了吗?
  常瑶漂浮在虚无之间,感受到曾经的欢乐与温情渐渐离她远去,馀下冰冷无尽的黑暗渐渐将她笼罩,而她独自一人,求救无门。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空气中似有浅淡的蔷薇花香,由远而近,清脆的嗓音含笑响起,宛如自遥远的天边传来:「你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所以啊,不到最后,可不能轻易放弃--」
  她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她不想放弃啊!不能放弃--
  她挣扎着伸出手,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地想抓住一点什么,没有人来救她,那她就自救,自己做自己的救赎!
  空茫的雾气里,驀地照进了一点光亮,散落的月光透过了云层,丝丝缕缕,撒了下来,而她伸出手去,抓住了那一缕光……
  常瑶突然睁开了眼睛。
  耳边是陆知行暴躁的骂声,与梦境中那亲切不羈的模样相去甚远,一下子分离现实与虚幻。
  常瑶侧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灯烛跳跃,只见御医被围在几人中间,陆知行神色急怒地威逼他想办法,而凌思思也与梦境中不同,哭的满脸是泪,浑身湿透,被季紓搀扶着才不致于倒下。
  「你这庸医,本君告诉你,要是师妹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惟你是问!」
  房里,陆知行暴躁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将这句重复数次的话再次提了上来。
  常瑶动了动乾涩的唇,开口:「师兄,你怎么就只会这一句啊?」
  她这一开口,房里眾人皆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榻上醒转的常瑶。
  陆知行当即扭身来到榻边,看着常瑶,狠狠松了一口气。
  「师妹……你终于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
  「我来找季詹事商量些事,回去的时候路过,便见到凌思嬡抱着你蹲在池边,哭哭啼啼……说倒这个,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陆知行见她醒来,心一松懈下来,便想起了事发时一些古怪之处。
  常瑶张了张口,目光看见了一旁的凌思思,眸光微动,颤颤地朝她伸出手,凌思思连忙上前握住,坐到了床边。
  她抓着凌思思的手,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握紧了她的手,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坐起来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抱住。
  凌思思愣住了,「阿瑶……?」
  「思嬡,」常瑶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谢谢你。」
  「什么……?」
  「谢谢……真的……谢谢你!谢谢……」常瑶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吶喊一般,「我都听见了,是你……救了我……」
  她……都听见了。
  不管是在池边意识朦胧的瞬间,还是方才的梦境,都是凌思思的出现,将她自深渊中拉了出来。
  是她……救了她啊!
  旁人不明白,凌思思也一头雾水,可怀里的人影已然醒转,自险境中脱离,显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事情终于又往好的方向发展,凌思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并未想太多,只是伸手抱住了怀里微微颤抖的常瑶,轻拍了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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