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穿越重生>【穿书】反派的自我攻略> 141。我们,分开吧。

141。我们,分开吧。

  而这股风,如季紓所料,很快便于暗流涌动的朝廷,掀起波澜。
  宫人俯首帖耳挤满庭院,天色阴霾,衬得庭中越发肃静,格外压抑。
  凌思思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庭中已站满了宫人,她于人群中扫视一圈,赫然发觉了不少熟面孔,都是东宫的宫人。
  不,不只是宫人,所有在东宫的人皆齐聚一堂。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用得着靳尹出动如此阵仗?
  记得漫画里应该没有这样的剧情才是啊……
  凌思思暗自猜想,一道月白身影已步至庭前,朝庭前的靳尹行过一礼,站到了他的身旁。
  靳尹目光微动,视线在庭中眾人间转过一圈,适才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今日召尔等来,实是有件事,需各位配合调查。」
  此话一出,眾人一时面面相覷。
  就连常瑶也忍不住覷了靳尹一眼,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昨日,东宫失窃,为防有刺客埋伏于东宫,里应外合,盗走御用之物,因此只好让诸位聚于此地,以便排查。」靳尹悠悠地开口,话锋一转,又道:「当然,若是有人昨日发现了什么古怪之处,助于本宫寻回此物,亦有封赏。」
  先威吓给个下马威,再利诱给糖,到真是好本事。
  凌思思不屑地想着,不过在遇到危险时,趋利避凶本是人之常情,很快地庭中已有几个按捺不住者低声私语起来,开始提起自己发现的可疑之处,更甚者还怀疑起了自己身边之人。
  庭中之人互相猜疑,一时人心惶惶。
  常瑶最是不喜这般离间手段,当即面色不豫,朝着身旁的靳尹开口,道:「殿下,此番搜查,是否有些过了?召集所有宫人,齐聚于此,此番动静难免惊动陛下,有碍宫中安寧。」
  靳尹尚未开口,一旁的常主簿抢先答道:「太子妃此言差矣。东宫可是我朝储君处所,若是混入了什么居心叵测之辈,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马虎不得啊。」
  「常主簿此言,可是知道什么?」
  「臣确有不解之处,需殿下定夺。」彷彿就等对方发问,常主簿转身朝庭前的靳尹躬身稟道:「殿下,昨夜臣于处理完公事后,经过甲库,不防正撞见了季詹事,独自一人进了其中……不过当时夜深,兴许是臣眼花,错看了也不一定。」
  他嘴上虽说自己错看,可话里明显是指季紓别有用心。
  凌思思心下一个咯噔,忍不住抬眼去瞧另一边的季紓,但见他脸上表情平静,半点无一丝惊慌,彷彿方才常主簿所指之人不是他一样。
  随着此言一出,庭中几个人的视线纷纷看向庭前的季紓,目光有猜疑、有惊讶,却一时无人出声。
  靳尹挑了挑眉,这才在眾人各异的目光中看向身旁的季紓,问:「哦?竟有此事?」
  闻言,季紓自一旁走了上前,不急不缓地回道:「回殿下,确有此事。」
  眾人闻言,顿时譁然。
  「本宫记得,你昨夜并无要事处理,那个时候你为何还在宫中?」靳尹瞇着眼,笑吟吟地问道。
  他虽笑着,可笑意分明未及眼底,话中尽是试探之意。
  这是引诱,亦是陷阱,若他回答不出,或有半分错误,是他不想听见的答案,那么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復。
  季紓迎着头顶上危险的目光,袖中手指紧攥,面上却不动声色,瞥了凌思思一眼,从容回道:「殿下,微臣昨夜是受人所託,找寻一些典籍。」
  「噢?」靳尹顺着季紓,将信将疑地看了凌思思一眼。
  凌思思接触到季紓投来的视线,当即心领神会,自一旁站了出来,道:「臣妾是让季詹事找了一些书籍,毕竟臣妾退居冷宫,聊以自省,有些事到底多有不便。」
  她语气冷淡,不再如从前一般巧笑痴缠,仍对先前之事耿耿于怀,难掩怨尤。
  凌思思本人没什么,倒是旁人听得此话,心中一惊,暗自捏把冷汗。
  竟说这丽水殿是冷宫,谁人不知侧妃的丽水殿可是整个东宫乃至宫城中最华丽的处所,她这般说,实在是大胆。
  然而靳尹却恍若不察,仅是沉默地看着他们二人,半晌才缓缓道:「是这样么。」
  「殿下乃是臣心中之人,微臣事君之心不二,苍天可鑑,断不敢欺瞒殿下。」
  季紓态度谦和,向来是进退有度,纵然是面对如此险境,亦不曾显露半分不满。
  靳尹见他如此,倒没再说什么,想来已是对他的话信了半分;然而常主簿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抓到了这个在太子身边最信重的辅臣的一点小辫子,又如何肯轻易放过,当即便接道:「季詹事说的好听,可谁又知道你这衷心是向的是何人?」
  此话便是十分刻意了,既曲解了季紓之意,亦当着靳尹的面,怀疑凌思思的立场,污衊季紓与首辅勾结,利用靳尹对首辅的心结,挑拨离间。
  果然,靳尹面色顿沉,内心疑虑的种子播下,很快蔓延滋长,再看向他们两人时的眼神便阴冷不少。
  靳尹生性多疑,但凡心中种下了一点疑虑,必会深信不疑,从此不再信任,若是他真起了疑心,那季紓和凌思思处境便很危险了。
  常瑶知晓其中险意,正欲开口劝说,不防静极的庭中,忽然响起一声冷笑。
  凌思思抬起头来,娇艳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迎着靳尹深沉的目光不闪不避,缓缓开口:「殿下终究还是不信臣妾啊。」
  她语气淡漠,恍若叹息,可话里却是不假掩饰的嘲讽。
  凌思思恃宠而骄,偶尔说些放肆之语不算意外,但不知怎的,靳尹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些异样来,令他的心猛地一颤。
  他不动声色地在袖中攥紧了手,扯出一抹笑,还想安抚她,「思嬡,你误会了,本宫……」
  「殿下从一开始就不信臣妾,那纵然臣妾说得再多,您也不会相信吧。」凌思思打断他的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瞥了眼旁边的常主簿与池渊,笑了笑,道:「臣妾与您相识多年,这多年的情分,却比不上旁人的几句话。殿下,您怕是不知,有些感情一旦有了猜疑,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
  靳尹唇角的笑意一僵,「你想说什么?」
  两人针锋相对,幸亏苏全向来机敏,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一般,很快指挥庭中的眾人退下。
  常主簿则在听见凌思思开口说话后,第一眼去看靳尹的反应。
  他是个圆滑的人,看出靳尹对凌思思态度保留,不似对常瑶那般绝情,仍留有馀地,故而方才那番话没明指出凌思思,是试探他的态度。
  他心里清楚,靳尹绝非外表看起来的无害,他野心勃勃,策划这一切,势必要争这天下,不可能安于现状。是以,他眼下讨好他是有好处的,若靳尹最后事成,他便是亲信功臣,此生荣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
  可这一切,都必须建构于少了凌首辅这个最大的绊脚石上--
  他转头看向眼前的凌思思,试图从她脸上窥见隐忍的怒气与惊慌,好证实她眼下所为出自首辅教导。
  唯有凌首辅出手,他们才有机会找到破绽,进而将其彻底扳倒。
  然而,凌思思脸上不见丝毫怨怒,有的只是如水一般的平静。
  「猜疑,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这段时间,臣妾冷静下来,想了很多,也让臣妾领悟到了一件事。」语气一顿,她唇角微勾,云淡风轻道:「与其将来彼此猜疑,增添怨懟,倒不如在发现错误时,即时停损--」
  随着她越发淡然的语气,靳尹一颗心不自觉提了起来,竟没来由地不想听见她接下来欲说的话。
  可到底迟了。
  眼见她朱唇轻啟,一张一闔间,那句如梦般的话语,已然一字一字在庭院中响起:「所以,殿下……我们分开吧。」
  我们,分开吧。
  分开……
  靳尹一愣,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不可置信,「……什么?你刚刚说了什……」
  「殿下。」
  凌思思再一次打断他,迎着风,站直了身子,无视身旁无数道焦急朝她投来的视线,仅淡淡道:「在怀疑的土壤上,爱情又该如何生长呢?」
  靳尹目光闪了闪,没有开口。
  而凌思思,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轻飘飘地开口说了最后一句:「我们,就暂时分开吧。」
  夜幕低垂。
  随着凌思思开口替季紓作证,这场莫名的闹剧也似乎匆匆结束了。可唯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场闹剧并未因此告一段落,反倒往更加不可测的方向发展。
  丽水殿内,碧草看着自家小姐在惹出了这么大风波后,仍悠然自适的样子,不由得很是忧心。
  「小姐,您今日实在是太衝动了。纵然殿下再过分,可您怎么能对殿下说出分开这样的话呢?要是您真被废了位分,赶出宫去,那该如何是好。」
  旁人不知道,碧草和维桑是跟着去的,自然清楚内情。
  当时靳尹虽然怀疑她,可后来态度到底有些软化,当着眾人的面,那是变相的示好;她倒好,半点不认,直接开口就是要与他分开。
  要知道,当今世道,女子若遭男子休弃,那名声可就坏了。
  然身为当事人的凌思思丝毫不以为意,翻着手里的话本,头也未抬,「那不是挺好的嘛。况且,你瞎操心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做这侧妃,便活不了了。」
  「小姐!您怎么还打趣奴婢呢。」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嘛?这世上,本没有人是因为少了谁而活不下去的,若你连你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又如何懂得爱人的真諦?若真的有,也并不让人感动,那只会叫人当作恋爱脑。」
  碧草语噎,说不过她,只得转头去寻维桑搬救兵。
  可维桑仅是看了眼坐在窗边事不关己的凌思思,淡声道:「小姐离开这里,那也还是首辅府的大小姐。」
  言下之意,便是只要她还是首辅的女儿,那不必畏惧天下流言,整个首辅府便是她的依靠,她永远有家可回,有枝可依。
  凌思思抬眼,懂得地朝他一笑。
  不防,眼角馀光瞥见了门外的一道人影,「时安?……你怎么来了?」
  “哐--”
  东宫书房内,靳尹拂袖将桌案上的典籍奏章全都扫落在地,角落里的花瓶瓷器亦碎裂一地,几个宫人早已远远避开,生怕太子的怒火波及自身。
  常主簿走进来时,见到的便是满室的狼藉,太子将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不能摔的也被扔的到处都是,可见太子怒火。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殿下……」
  话音未落,一片黑影朝他飞来,常主簿来不及反应,只觉额上一痛,奏章击中了他的额头,很快便红了一片。
  常主簿吃痛,心里生怒,对着少年储君的盛怒却是敢怒不敢言。
  他咬了咬牙,也不敢伸手去捂,只得先垂首认错,以平太子怒火,「殿下息怒,是臣失察,还请殿下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失察?你还有脸让本宫息怒!你让本宫疑心季紓,为此召集宫人试探于他,结果你什么也拿不出来,连凌思嬡也牵扯进来,这下好了,将此事闹大,你又该如何收场?」
  「殿下,臣虽无其他佐证,证明昨夜季詹事确实私入甲库,可同样的,他除了凌侧妃,也并无旁人能够证明不是么?」
  说到这个,靳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要提凌思嬡与季紓之间有私情?先前你与池渊也说凌思嬡与靳尚私下来往,亦是空穴来风,惹得她与本宫置气,如今更是将她气得不轻,你们是不是以为本宫这个太子当得很容易,故意给本宫使绊子,啊?」
  他只要一想起方才凌思思那荒谬的言论,以及那不起涟漪的表情,胸口便沉闷难抑。
  那可是凌思嬡啊,怎么会想着离去,与他分开?
  定是气极了,口不择言罢了。
  「殿下,侧妃既出此言,想必首辅亦不会冷眼旁观,待他动手之时,咱们便可以伺机而动……」
  「够了!」常主簿话未说完,靳尹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口打断他,「如今天下尚未一统,天河令亦未得手,凌首辅虽不及从前坐大,但到底仍掌握大半朝政,你三番两次惹怒凌思嬡,激怒首辅,可有想过后果?」
  常主簿语噎,「臣……」
  「停手吧。」
  靳尹深吸一口气,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朝他走近,「不管是你为了攀附权势,对凌首辅怀抱恶意,因此与池渊联手,于暗地里分化斗争,本宫皆未出手干预,不过……」
  他俯身凑近他的耳畔,一字一句低声道:「若是手上举着刀,至少也要知道刀尖指向的是谁,才能挥刀吧?」
  常主簿一愣,冰冷的颤意后知后觉自颈后传来,令他不由得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达到意料之中的结果,靳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嗤笑一声,眼里满是轻蔑与不屑,正是从前常主簿深恶痛绝的那种眼神。
  「……真难看。」
  烛光摇曳,明灭的烛光映着房内两人幽深的眼。
  早在季紓出现在门外时,碧草和维桑就已懂得的退了出去,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而此刻,经歷过白天的事,两人相见俱有些无言,不知从何说起。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默契地重叠,凌思思与季紓对视一眼,不由得有些尷尬。
  凌思思:「你先说吧。」
  季紓闻言,看了她一眼,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今日之事,你做得太过冒险了。」
  他说的是凌思思对靳尹提议“暂时分开”之语。
  当时情况紧急,她以退为进,为使靳尹彻底相信,不惜提出要与他分开,此招确实能动摇靳尹之心,但若是棋差一着,他不相信,甚至有可能真顺了她的意,废除她的位分。
  然而,凌思思却是半点不在意,「你说这个啊……没事,我自有分寸。而且,结果不也是好的嘛。」
  说出此话,其实也是她急中生智。
  靳尹这人,情爱对他不过是工具,旁人污衊她与季紓的话语能惹他动怒,绝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而是因为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供利用的私有物,在不达目的之前,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当时靳尹怀疑季紓忠心,又不信她,她便也只能赌一赌,赌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提出两人分开,模糊焦点,转移靳尹的注意力,进而以退为进,既堵住常主簿之口,也逼迫靳尹选择她。
  这不,眼下她与季紓都没事便是证明。
  然季紓面色却不见好转,反倒愈发凝重,「那是殿下不欲计较,若他真起了疑心,只怕你我皆讨不了好。」
  「行了,不说这个。」凌思思不想再听他论及此事,对她来说目的达成就行,哪还有那么多问题?
  「话说回来,你昨夜真的去过甲库?你去哪里做什么?」
  宫中甲库收藏宫人名册,记载了每个宫人入宫及出宫的时间,季紓没事潜入那里做什么?
  季紓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她,回答她第二个问题:「我去找了这个。」
  凌思思狐疑地接过一看,只见上头皆是宫人的资料记载,看上去没什么问题,若说其中唯一的异常便是--
  「他们都是在十年前出宫的?」
  「不错。我怀疑当年之事,仍有知情者在世。当时除夕夜的星象便是诱饵,若知晓当年真相者重见旧时情事,必会有所动作……」
  「所以,那个出现在你家的人就是……」凌思思恍然,接过了他的话,仍是不理解,「但你既然已经有了方向,为何不找靳尹帮忙查证?他毕竟是太子,查起事来也方便。」
  季紓目光闪了闪,难得没有在第一时间出言维护靳尹,而是迟疑地道:「此事,我不打算告知殿下。」
  「为什么?」凌思思大为震惊。
  要知道,季紓那可是皇室权威的守护者、靳尹最信重的辅臣,说是他的忠实唯粉也不为过,怎么出了这么样的大事,他却反倒不准备告诉他了呢?
  「我总觉得,殿下似乎不愿重提当年之事。」
  「怎么会?当年之事与皇后有关,又事涉端王,靳尹从来都跟他们不对盘,重啟调查当年的事对他也有助益,他反对做什么呢?」
  季紓垂眸,儘管心中也有相同的疑惑,仍是下意识地替他解释:「眼下天河令未有着落,殿下根基未稳,也许是怕此时重提旧事,于局势不利。」
  凌思思直直地盯着他,像是要看进他的心底里去,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就这样相信他?」
  她知道,季紓足智多谋,不可能轻易就此揭过,他心里定有答案,只是不愿去想。
  季紓默然半晌,目光闪了闪,方答非所问了一句:「……殿下予我有知遇之恩。」
  「纵然他对你有恩情,可事情的真相不会因此改变。否则,你也不会自己去查了,不是吗?」
  凌思思侧头,瞥了眼那本宫人名册,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早前首辅与她说过的那些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发现的一些可疑之处说了出来。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或许不那么简单,也有可能……并不是皇后所为呢?」
  「你也说了,只是可能。」季紓垂眸,拿起了那本名册,手指渐渐收紧,沉声道:「眼下所有证据皆指向她,就算不是皇后,也与她脱不了关係。」
  凌思思语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季紓只是紧紧握着那本名册,抬眼看向窗外,那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夜色如墨,不见群星,彷彿是他从前走过的半生晦暗。
  「不论如何,我只想知道真相,至于究竟是谁,还须进一步确认……」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