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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凌思思会永远记得季时安

  今夜无月,深夜寒风呼啸,眼看又是一场大雪,几人交换了消息,讨论完对策后便一一回去了。
  静謐的藏书阁里,唯有角落里的一盏残灯,被风呼啦地拉长了两道长长的人影。
  季紓去送步夜了,临行前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凌思思本来要走,却被季紓一个眼神留下,她站在廊下,百无聊赖地拢紧大氅,精緻的绣花鞋踢了提脚边细碎的石子。
  夜色深沉,少女的身影在廊下形单影支,身上的白狐大氅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令她整个人看起来与周遭格格不入。
  彷彿随时都要离去。
  季紓眸光一暗,看了半晌,忽然走上前从背后伸手将少女抱进怀里。
  「干嘛?悄悄话说完了,总算想起我了吗?」
  凌思思语气并不友好,瓮声瓮气,透着一股不满的控诉,像是吃醋。
  长长的眼睫轻颤了下,感受到怀中的少女打起了冷颤,他顿了一下,替她拢紧了大氅,给她重新暖了手炉,问:「很冷吗?」
  凌思思隔了两秒才摇头,「还行。你呢,和步夜聊了那么久……」
  「我也还行,就是多说了几句。」他语气一顿,尽量委婉地道:「不过,他到底不比旁人,有些事更加清楚,怕是已让他察觉有异。」
  方才他问凌思思的问题,她那般回答,儘管事后赶紧解释,可步夜不似常瑶和陆知行,懂得许多方外之事,兴许已经察觉出异常。
  凌思思本是一时疏忽,不防让人鑽了空子,也有些懊恼,不过这并非眼下重点。
  她想了想,道:「你觉得太子勾结外敌这事怎么看?」
  「这大概是真的。先前在櫟阳,太子便与康王勾结,做出两国交战的假象;而后,朝拜宴上西啟使者寻衅滋事,便是康王授意,施压太子,想来是出于利益衝突;而太子声势日渐浩大,对当年与康王合谋一事却置之不理,我本以为是他事后反悔,却不想原来他还有后招留在此时……」
  「也就是说,靳尹故意让敌军进城,放任他们攻下帝京囉?」凌思思皱眉,正想暗骂几声黑月光丧心病狂,不干人事,转念一想又惊觉不对,「等等,你刚刚说原本的漫画剧情,我倒是突然想到……太子登基后就是结局了,也没设定他勾结外敌,攻陷城池这件事,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毁了自己的登基大典也不合逻辑呀。」
  谁好不容易能称帝,结果还自己给自己引来敌军,将到手的皇位送人的?
  怕不是有毛病吧。
  「算着时间,敌军最有可能在登基大典当日进京,也许太子早已与康王约好,将帝京割让西啟,而他率眾迁都南方。一旦有了帝京,康王于西啟朝中必定威望大增,届时篡位也不会有太大声浪;而太子将帝京让与敌国,也算毁了帝京,达成心中所愿,各取所需,一切便只待大典结束……」
  「那我们得赶在大典结束之前,阻止敌军啊!」
  说什么是什么,事不宜迟,凌思思当即掰着指头,脑袋飞快运转,「要阻止敌军,得需要兵力。眼下朝中可用的兵马,第一个就是直属天子的皇城司,可皇城司自从陛下病后就被靳尹掌控,禁军又受皇城司统辖,是用不了了;第二就是兵部辖下的兵马,我记得兵部尚书是端王的党羽,可以一用,不过数量太大怕是会打草惊蛇,况且朝中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怕没人相信……」
  她努力回想可以寻求协助的对象,把脑海中能想到的人都说过一遍,可惜有了靳尹这个黑月光的存在,为免打草惊蛇,坏了计画,能用的人也成不能用的,处处制肘。
  她想得艰难,眼看她是再也想不出来了,季紓才适时开口道:「商会向来也有自己的一匹人马,为往来护卫商货所用,衡阳君若同意,虽人数不多,倒也有千馀人;太子妃虽不能于明面上出手,可除了朝廷上的清流文官,常氏旧部亦约有万馀人马,可供驱策,但……」
  「但人数不够?」凌思思试探地问。
  她其实对于打仗人数并不很了解,她出生的地方已经没有战争了,对于这些她也没有研究,因此儘管季紓说了能用的人,可她还是不清楚,只从他的语气推测情况并不乐观。
  季紓抿了抿唇,对上凌思思小心期待的眼神,似乎不忍打击她的信心,只语气保留地道:「据消息指称,康王此次带了约十三万人马。」
  十三万……
  十、三、万?!
  凌思思惊呆了。不是,她是想过对方人马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吧?
  她方才粗浅一算,不过两万人,这如此悬殊的比例,起点就直接输了,压倒性胜利啊,还打什么?
  似乎不忍看她瞬间绝望的脸,季紓斟酌用词,忍着心中沉重的思绪,缓声开解她:「不过,倒也不是毫无胜算,只要在时间内找到足够兵力,想来还是有可能的。」
  「足够兵力……」凌思思一愣,「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什么?」
  凌思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下子化忧为喜,一拍手道:「我刚才想到有人能帮忙了,虽然还有点差距,但也算大补。」
  季紓见她如此自信,不免起疑,朝中有兵权在手的无非寥寥数人,凌思思长住闺阁,没什么机会接触朝臣,还有什么人是她认识而他不知道的呢?
  这边,凌思思还兀自沉浸在找到人的喜悦里,压根没发现一旁季紓狐疑的眼神,仍继续道:「阿爹虽然不在帝京,可从前养的那些私兵还在,要是算进来也能凑数,如此一来便有机会,接下来便要好好安排,早做打算……」
  「纵然有了兵马,可还缺少了能统御兵士的将军,这你可想好了?」
  凌思思只顾着点算兵马,倒是忘了这芢。
  她一愣,随即想了想,道:「这还不简单嘛,让端午去呀!」
  「端午?」
  「端午从过军,对行兵之类的自然有经验,之前他还不是还当着眾人的面受封“大盛剑道第一人”嘛,那就让他去,有了这层关係,想来其他人也能服气。」
  季紓沉吟了半晌,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确实可行,可她话里的逻辑仍有缺陷,「虽有封号,可到底是虚职,他没有官职在身,重要时刻,他没有权限。」
  是了,将军打仗除了人,还得有权。
  端午纵然有太子赐封,可他没有官职在身,又无兵权,若是遇到紧要关头,他再厉害也不过一介白衣,恐怕亦无用武之地。
  她能想到的几人之中,唯有指望谢媛的萧家军,可世家向来明哲保身,她能说服他们愿意相帮,却不一定能确保他们愿意当那个师出无名的领头羊。
  说来说去,她还是得需要一个有话语权的人。
  她思来想去,还是只得剩下了那个人选--
  「看来,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联络靳尚才行。」
  靳尚身为端王,有他这重身分在,要想行事便稳妥许多,况且身为靳尹最有威胁的竞争对手,事到如今也没有人会真的轻视他。
  只是眼下他被软禁王府,四处都有监视,恐怕不好行动……
  凌思思就事论事,虽然时机未到,但眼下确实没有比靳尚更合适的人选,不过这番话听在季紓耳里,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他是最沉静善谋的,自然知道凌思思这番言论并无错处,可兴许是今夜夜色太深,满地雪色太过刺目,令他不禁心生动摇,内心酸涩惆悵。
  「为什么非得是他?」
  「什么?」
  「为什么非得要联络端王?」
  凌思思一愣,不理解他为何反应这么大,疑惑:「端王……不适合吗?」
  季紓垂眸看着她,杏子眼里清澈见底,眸中的疑惑显而易见,她是真的不知道。
  可就是因为这样的无知,让他内心深处越发空虚,彷彿有什么即将剥离,他能清楚察觉,却怎么也留不住。
  他目光微闪,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也只是道:「你刚刚说,故事到太子登基就结束了,是吗?」
  就这……?
  他一脸严肃得跟天塌下来似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结果只是要问这个?
  凌思思愣愣地转过头,微微仰起头来,看向他的侧脸,目光有些困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太子真的登基,达成故事结局,这一切就也结束吧?」
  「照理来说是这样,所以我们只能等他登基之后再动手了。」
  碍于剧情正线的发展,他们的行为将会受到限制,因此如果在剧情内先动手,很有可能会受到强制矫正而失败,必须得等到靳尹成功登基,原本的漫画故事结束后,才好下手。
  凌思思想着,一旁的季紓却冷不防问:「之后呢?」
  思绪猛地被打断,凌思思一愣,「什么之后?」
  「故事来到结局,一切都结束之后,你……也会离开吗?」
  离开……
  凌思思有些恍神,距离故事结局还有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她都得老老实实待在这个世界。
  但达成结局之后呢?
  她从前当自己是看客,只当游戏人生,后来二週目开啟,她也一心一意想改变现状,让所有人都能真正得到好的结局,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达到结局之后,故事就结束了,那么她会怎么样呢?原本的漫画剧情里,凌思嬡早就领便当了,那她违背剧情,走到了这里,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她会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到现代?
  凌思思也不确定到时候还能不能留下,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短时间内,应该不会。」
  是了,她能给出的答案只有短短的几天,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确切的答案。
  对于未来,他们都茫然未知,又有谁说得准呢?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或许并不是从未想过,而是不敢去想,当一切结束之后,本就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因为剧情短暂交错的缘分,将回归原点,一切回到未开始的最初--如同两条平行线,从未相遇。
  沉默了一会儿,季紓率先开口,轻声问道:「我会忘记你吗?」
  穿越者回到现实,已经完结的漫画里,那些按照剧情轨跡,走完剧情的角色,是否还能保存自我意识,记得那个不属于这里、剧情之外与他相爱的异世之人?
  「不会。」凌思思抿了抿唇,对上他一瞬近乎脆弱,茫然破碎的目光,「就算你忘记了,我也不会忘记。因为……我是凌思思啊。」
  「思思……」
  「嗯,你忘记了?我是凌思思,不是凌思嬡,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所以对你来说,我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不是么?」她语气一顿,尽量笑得轻松,轻轻道:「人对于最特别的存在,总是印象深刻,对我来说,你也是。」
  「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
  凌思思摇头,「是因为,你是独属于我的月光啊。」
  季紓目光微动,袖中的手指紧攥成拳,唯有如此才能抵御这一刻内心的震撼。
  「儘管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现在能告诉你--凌思思会永远记得季时安。」
  「凌思思,」好一会儿,季紓才缓缓开口,唤了她的名字,「我也承诺你一句,不管结局如何,无论我能不能再一次和你相爱,我都会记住我和你之间的一切。」
  「说好了,那我当真了?」
  「嗯,不骗你。」
  凌思思瞇着眼,笑了起来,就着漫天飞雪,朝他伸开双臂,「抱一抱?」
  季紓被她这么笑着,隐隐不安的心忽然便平静下来,她一直是这样,彷彿在她身上有种神奇的魔力,纵然是身处再坏的绝境,可看见她便好似有永远也用不完的力量,令人无端信服,备感安心。
  他伸手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淡淡的蔷薇花香縈绕鼻端,令人联想到某个生机盎然的午后,拥着她便像拥抱春日。
  皑皑白雪犹如鹅毛,不断自天幕撒下,黑的夜、白的雪,无声将整座宫城染得银装素裹。
  如此长夜,角落昏黄的烛火却反而照不出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好比世事洞明,道心无影,最后却反而要被七情六欲酿的酒给淹没。
  季紓立在廊下,望着远处冰冷灰白的宫墙,抬头望向头顶讳莫如深的天空,久久不语。
  而凌思思在他怀里,望着与之同样的风景,雪花无声簌簌落下,她靠在他身上,听雪落的声音,恍惚想起凌思嬡在原本漫画剧情里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不在了的。
  如果原本的凌思嬡应该早早下线的,而因为她的到来有所改变,那是不是代表,在之后的剧情发展,也有生息的可能?
  儘管只是一丝丝的可能,便是希望。
  天地苍茫,满地清白,纷纷落下的白雪覆住这世上的一切,似乎也暂时掩住了人心和剪不断、解不开、拋不下的复杂,致入目入心的唯有洁净纯白。
  季紓的忧虑,她其实早该明白,越是年少早慧,七窍玲瓏之人,都比旁人多敏些,他自幼遭遇父母先后离世,一个人承受这些,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温暖,却得知这抹温暖可能随时都会离去,怎么可能不悵然若失。
  事实上,凌思思也是。她从未有过恋爱,这是她第一次爱人,可她看着再没心没肺,实也害怕失去,害怕自己得到了就想要更多,想要月光永远为她停留。
  而他给的,永远比她想要的偏爱更多。
  但倘若世上再也没有这样的人,她便觉得心中破开一个口子,一切都在漏风,分外无助,她想和他在一块,永远留住月光。
  她慢慢地握住季紓的手。
  一如此刻,她便希望这场雪,能永远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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