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做个交易
意想不到的相遇让我乱了阵脚,一股排山倒海的鬱闷随之涌现。我漫无目的地骑着车,最终实在受不了白日清醒的状态,便前往超商买啤酒,再随便找了一处公园,坐在长凳上开始喝。
大白天的社区公园内人虽不多,但已足以凸显我格格不入的行径。我颓然地伸长两腿,靠在椅背上从交错的枝枒中仰望蓝天。与这片愜意相悖,我身上的酒气逐渐加深。
可不晓得是买不够多还是我酒量太好,醉意都上头了却没真的茫然,脑中依然吱吱喳喳地充斥各种杂音。天光从亮至暗,周围熙攘也有所浮动,但到最后徒剩一片静謐,空气多了些荒凉感。
长凳旁刚好有盏路灯,讽刺地像颗镁光灯,照出一名失意的成年人。我看了看手錶,时间竟已近深夜。沉吟几秒后我掏出手机查看目前所在位置。
如果离家有段距离,那为了省车钱,我打算忍着被蚊子咬的烦躁,在这待到酒退;如果不远,就走回家,毕竟露宿街头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悲惨。
地图显示公园离我家不算近,但不是走不了。「嘖。」还是回家吧。
拎着装满空啤酒罐的袋子起身,我踉蹌了几步,这才发现身体和大脑仍因酒精而变得迟钝。丢完垃圾,我颠颠晃晃地走回机车,确认锁好后正要朝大街走去之时,我猛地想起放在坐垫下的便当。
喝酒确实能麻痺感官,但半醉不醉之下反倒容易放大情感,愁变更愁。我佇立了一会儿,终究打开坐垫拿出便当,紧抓在手中。
这是除了我妈之外,第一次有人为我准备饭菜。
呼啸的风和擦身而过的人车让我没认真算走了多久,只在看到熟悉的地标时才察觉快到家。我不免紧张,不确定夏日阳今晚会在家还是外出追适逢活动期的蝉。
但我走累了,此刻只想躺在床上,于是没停下脚步,直直地朝自家前进。
开一楼铁门、走楼梯、掏钥匙,我总算回到家。
走这么一段路使我全身出着汗,穿在衬衫里头的白T已紧紧贴身。手汗则让包便当盒的包巾染上一层溼气。
喀、嚓。
我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开门,从黑压压的门缝来看,至少客厅无人。
「哈……」我呼出憋住的气,怎料脚才刚踏进玄关,鞋都还没脱下就听见夏日阳的嗓音。跟早上一样,我被吓得浑身猛打了个颤。
「纬纬,今天怎么这么晚?」
懊恼现在毫无醉意,我不发一语地换上拖鞋,目光始终没抬起,也打消了原先要到厨房处理便当的念头,拎着便当快步走向房间。
「你喝酒了?今天有应酬?」
在我经过夏日阳时,他这么问道。闻言,我可悲地暗自庆幸一番,正要顺着他的话接腔之际,他便拋来掐熄我声音的下一句。
「你要换工作?」
夏日阳今天为何从早就那么多话?
「……」我没能继续跨步,脑中不受控地回想起上午的事,包括惨淡的面试及夏日阳与那位面试官谈笑风生的姿态。「……你在那里做什么?」我本想佯装无事,可语调酸溜溜的。
「我去年有参加那家集团办的比赛,加上他们有赞助我们研究室,两边的教授都交代我得去致意一下。」夏日阳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随后又道:「你想去那里吗?那家的远景还不错,专门开发有助于维护生物感官环境的材料,我蛮欣赏这部分的。」
啊,难怪,我今天去的是一家生技公司。夏日阳望着我笑了笑,彷彿是在讚赏我的选择。
「他们问我拿到学位后要不要去他们在海外的研究机构工作。」他补了句,像在拋诱饵一般。
「哦,很好啊。」没附和那表情底下的企盼,我的口气更酸了。讲完,我重新迈开步伐,急着逃离当下。
「纬纬,还是说……你是在找工作?」
我再次止步,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我有时很佩服──或者说厌恶──夏日阳的敏锐,为什么总能找出我想藏在心底的东西。盯着近在眼前的房门,我脑海中浮现出各种说词,无一不是为了巩固顏面,可每句都好可笑。
「所以这是你这阵子都吃泡麵的原因?钱不够了吗?为什么不说?万一弄坏身体怎么办?」像是连结了所有事,夏日阳开始絮絮叨叨,就跟以前一样。
我真的讨厌他,但……但是为什么有一点点松口气的感觉?我两手都有沉沉的东西,一个是公事包,一个是便当,此刻皆被我握到颤动。
「……阿姨知道吗?」夏日阳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
「不准跟我妈说!」我回头吼着,脸颊隐隐传来水痕的热度。我瞪着眼愣了几秒,压根没料到会落泪,旋即转回正面打算奔进房间。然而,手肘被拉住了。
「别怕,我在这,没其他人。」
夏日阳是真有蛮力,他边说边将挣扎的我从后压进他怀中。
「我没在怕,放开!」我高声嚷嚷,实则害怕夏日阳两手圈出来的安全感,害怕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害怕沉浸意味着我的软弱。
男子汉不应该这样。
「你可以咬着我。」
大脑尚未理解夏日阳这句话的意思,我的身子就驀地被转了身,脸直接没入他的肩头,一股更浓醇的体香灌进鼻腔。
我告诉自己得赶快否认,可是当前的我如同走在钢索上,重心一偏即失去了平衡。我只听见自己哽咽了声,接着把脸深深埋进他肩头,蓄势待发的情绪随之无声汹涌,贴住的部分眨眼间即拓出溼热感。
明明想着要克制,可我离不开这状况,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清空积累的沉痾般。我张着嘴,不确定是在哭还是在嘶吼,只感到渐渐难以呼吸并有些头晕,连站也站不直。大概是整日没吃什么东西使然。
「抓好。」
夏日阳没来由地这么一句,我听不懂也分不了神去消化,只见他忽然微微弯身,抱着我的双手挪到我的大腿两边,再下一秒,我的两脚离地了。「啊!」我叫出声,由于手上有东西,我仅能慌张地环手揽住他的颈项。「干、你做什么!」
他就这样举高抱着我走进他房间,还小心地没让门框撞到我的头,然后轻轻将我放到他床上。这一刻,我反倒希望他别松手,因为我不想烧烫的哭脸被看到。于是待他抽身,我马上撇过头,用手背胡乱抹去面上狼藉。
他坐到我身旁,腿相贴着,一手在后托住我的腰。
经这一吓,我哭不出来了,偏偏哭完特有的喘声压不住,儘管我努力深呼吸平復了,口鼻一抽一呼的急促气息在这深夜之下仍旧显着,甚至压过尷尬而显得曖昧。不得已,我刻意清了下喉咙示意理智回归,「反正不准说出去,我会自己看着办。」我往前倾,准备拾起方才不慎落到地面的便当盒和公事包。
「纬纬,」夏日阳拉住我,不,更正确点说,他的躯体霸道地向我靠来。那不留一丝空隙给对方的行径犹如一头扑击的猛兽。
我忍不住用力地滚了下喉结,而他上下流转的眼波明示他看见我这吞口水的举动。当那双迷人的凤眸望回我时,我发誓我在那之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狡黠,使我立刻戒备起来,「干嘛?」
「在你找到工作前,要不要来当我的助手?或者……」夏日阳一手摸上我的脸,冰凉的手指温柔地拂过我的眼尾,像在拭去残存的泪珠。「当我的Sky,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什──」
我有讲话,但话的尾音消失在夏日阳嘴中──他忽地亲了上来。我来不及闭上的嘴成了最大破口,轻易遭一灵巧的舌尖攻坚。
侵入的小蛇扫过我的齿关和上顎,我吓得猛地推开人,「你做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反动地嚥了口水后惊觉嘴中多了他的味道。我心头慌乱无比,因为全身已爬满能催生慾火的颤慄。
我清楚,这是唯有夏日阳才能做到的事,毕竟他不是哪个陌生炮友,他是小媳妇,是那位曾让我浮想联翩的对象。
──「曾经」吗?我竟难以断言。
意识到这点,我感知下腹兴起熟悉的痉挛和涨满感。
「你不用想太多,这只是一项交易,我们各取所需,要是讨厌,随时可以终止。」夏日阳的语调和神情都相当诚恳,没有一丝施捨或怜悯。
「我……」我垂下头,这才看到他的裤襠隆起。见状,我感觉空气中好似多了股迷人的雄性气味,不停刺激着我的神经。「阳阳……」我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我会完了吗?」明知这问题不该问他,不过现在的我实在无法隻身面对心底深处的罪恶感。
「至少我会陪在你身边。」他的手轻轻地覆盖住我摆在大腿上的手,「交易只持续到你找到工作为止,而且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不知怎地,夏日阳的补充让我的心狠狠纠结了下。可今天大脑早已过载,我思考不了,便决定遵循本能。
我知晓自己是想触碰那具胴体的。
这想法引爆一触即发的渴望,我粗鲁地倒扣夏日阳的手,大拇指贪婪地廝磨起那颗朱砂痣,身体慢慢往前,表明我的侵略。怎料背刚挺直,我突然被往后推倒在床,再一个眨眼,夏日阳便已压上。
「这是答应的意思?」
「小媳妇」扬着唇,一手摘下眼镜后俯身,再度吻了我。
「嗯唔……」这一次,接吻声染上淫猥的水声,我吞下更多温润的津液,唇周逐渐佈满水光。我抓着夏日阳,因兴奋而发颤的手正急切地掀开他的上衣想要弄掉。然而恍惚间,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