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乱如麻
梅雨的季节来了,摆在房内的除溼机终日运转着。
「嗯……等……你不要……」
我抿着唇,瞇眼盯着天花板的吸顶灯。那白亮亮的光晕像颗眼睛,提醒我此刻无所遁形,什么耻态都遮不了。
夏日阳这个变态,我在心中如此忿恨咒骂。
「纬纬,这里变得好红……」头埋在我胸上的夏日阳忽地抬眸,一阵细碎的激流为之窜进脑门。我怔怔地往下眺,看见他扬着一侧唇,隐隐露出的齿关正毫不客气地嚙咬及拉扯我的乳头。我甚至可以感到他的舌尖在上面戏弄。
「干……闭嘴,不然就关灯……」我感觉耳根子也烧了起来,只好闭上眼用视而不见来抵挡当前太过丢脸的场面。
自所谓的「交易」协定已过了一个月,但我并没受雇于夏日阳的实感,不如说实际上更近似包养。他没直接给我现金,排除了我伸手拿钱的尷尬,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无微不至的日常照料。我天天吃得好、睡得饱,时不时陪他上山运动及抒发慾望(?),身体状况竟来到大学毕业后的巔峰。
不得不说,良好体态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找工作的焦虑。我还是急,不过在盲目往前衝的路上,好像多了点敢停下思考的馀裕。
大概是太常跟夏日阳和那群昆虫相处所致,不知不觉间染上一种纵观的思维模式,视角广了些。与此同时,我也多了很多机会观察夏日阳。
夏日阳的实验室中有四隻绍德锚角蝉,两雄两雌,有时我就自己拿着振动仪听牠们的声音,还会幼稚地填上对话。
「一二三木头人!吼你动了吧?我看到你的角在晃。」
「没有,是你肚子太大晃到叶片,我是被你影响的,还不减点肥?当心遇到天敌时跑不动!虽然我会背你啦……」
我装着高低声自得其乐地演绎双方,夏日阳从不插嘴干预,仅是静静地在一旁认真观察记录并整理成论文。
某日,工作面试完的我来找夏日阳,恰恰看见他送走一群我曾见过的研究生。「我真的不太会喝酒,还会起酒疹。」他说了我一听就忍不住挑起眉的话。
其中一位男性拍了拍夏日阳的肩,「我发誓不会灌你酒的啦,不管,下次一定要来,说好了。」
夏日阳没回,脸上是那种平易近人的浅笑,刚好让对方认为这是听进去的意思。但我知道实际不然,那是他没认真听时的模样,近似过年被眾人簇拥着问私事的时候。
由于打过照面,我和那群人点头致意后便溜进夏日阳的实验室。须臾,夏日阳进来,我们间聊一会儿就各做各的。他操控灯光模拟起环境的日夜变化,我则玩起角蝉家家酒。「……东方不败,你现在开心吗?你什么都会,但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孤单?不是什么都有吗?」
我这么问了其中一隻,而这次我没有帮另一隻体型较小的雄蝉──乘浪号接话,反倒竖起耳朵,聆听在调整光线的夏日阳。
「乘浪号」取名自它长得太像我爸以前的船,而「东方不败」则是我希望的航行终点。
这阵子,细观夏日阳的举止,我发现他对大家一视同仁,但只做最低限度的社交,除此之外的时间及心思都留给研究和……
最后的结论太过厚顏无耻,即便没说出口我也不敢想完。
不过,那天我终究没听见跟这家家酒问话有关的任何动静,夏日阳在忙完后一如往昔地照顾我们彼此的所需。
「唔!」
一个激烈的刺痛让我的思绪回到当下。我眨着眼,意识到胸部还在受难中且益发肿胀难受。夏日阳留了好几个圆形齿印,像在帮颤颤发抖的乳头做标靶记号。「……别再弄了,会痛。」我不满地抱怨,无奈两手被他压制在头上,只能像条毛毛虫般蠕动躯干逃离。
事实上,每次都被脱得精光的我的确像条肉色毛虫。
「呵……」
闻声,我忍不住皱起眉。夏日阳讨人厌的呵笑只代表一件事:他听见了,但没打算妥协。
于是在察觉两粒乳头已疼到麻痺时,我屈起一脚顶他的胯部,然后使尽力气挣脱双手的束缚。
一手护胸,我得意地盯着他,用眼神暗示不反抗不是因为我弱,而是出于对他的包容──对小媳妇的包容。
然而,夏日阳到底是夏日阳,他侧着头与我四目相对,接着边笑边肆无忌惮地俯身吻起我的颈项,照样吸到发疼。我的抗议似乎成了一种情趣。
我不甘心,另一手逕自往下探,将我俩硬梆梆的性器贴在一块撸。不多时,我听见他急促的低喘,这终于让我解了气。
不确定掌中黏稠来自哪方的前液,但恰恰方便我套弄。渐渐地,溼黏的水声和他吸吮的声响合在一起,听来相当煽情。
我们很快宣洩,双方肚皮上都沾有自己和对方的精液。他房内那股熟悉的日头香总在这时被俗慾味辗压。
「一起洗?可以省水。」夏日阳侧翻躺在我身旁,一手间适地搁在我身上,但指尖却不是那么回事,竟又往我因结束便不再遮挡的胸部游走。
现在的乳头敏感至极,只稍轻轻拂拨就佈满难以言表的痛爽感。我哼着气,立刻翻身背对他,「不给碰了,我要休息一下,你先洗。」我猜此时连淋到水,这两粒可怜的小东西都会受创。何况谁保证夏日阳不会趁洗澡时又摸来摸去。
小媳妇这么阴险的吗?哼。
「那我先去洗。」夏日阳起身穿裤,接着拿卫生纸「仔细地」帮我擦拭黏稠,再帮我盖上凉被,温柔得如同我是易碎的玻璃品。
我自始都把头埋在枕间,直到他出去。害臊也有,但更多是不知所措。我对于自己开始习惯被这样对待兴起徬徨及罪恶,甚至认为刚才不该感到舒服。
我是不是还呻吟了?
「沉沦于同性」的自我厌恶如漩涡般扩大,却随即遭一个杀出来的念头阻断。
──夏日阳都是这样对待炮友的吗?他对我的好是我在往脸上贴金吗?也是,我哪有什么地方值得谁这样对我……
「干!」骂了声,我毅然掀开被子呈大字躺在床上。我清楚如果再想下去,肯定会往死胡同鑽,搞不好还会迁怒他人。
然后再被夏日阳揍,多得不偿失!
快速深呼吸几回,我撑起身捞来内裤穿上。坐在床沿,我为了不让脑子陷进漩涡陷阱,索性默念起看见的事物:夏日阳的书柜、夏日阳的衣架、夏日阳的书桌、书桌上的电脑……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落到一台携带式的振动仪上,灵光为之一闪。我连忙下床,抓过自己和夏日阳的包包后坐在书桌前,熟练地操作起休眠模式中的电脑──这阵子我连这些录音介面都学会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雨伞吊饰被我摆在桌上。
啟动振动仪,此刻电脑萤幕上的音轨还是静止状态。
我单手用两指一边一个下压吊饰,指尖传来细微的晃动。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静止沉寂,但当雷射光点投射在上时,世界立即有了鲜明的流动。这变化总令我惊艳,不光感叹人类的五感原来这么受侷限,还佩服研究这些的科学家。
那是类似小提琴般略为尖锐的音色,又带点老旧黑胶唱片的沙哑岔音感。我拿着振动仪随意扫着两个雨伞吊饰。两边发出的音色相同,可旋律似乎略有不同。
盯着音轨的起伏,我漫不经心地停在其中一个吊饰上,怎料时而断裂的音符竟逐渐拼成一个熟悉的曲调。「咦?」我愣了愣,旋即松手调大音量,这才继续操作。
夏日阳的房门没全掩,我能听见隐约的哗啦冲水声,但那完全干预不了我听出两个小雨伞奏出的是什么。
──是生日快乐歌,一个前段,一个是后段。
答案浮现出脑海之际,我马上撒手从椅子起身,匆匆收拾振动仪和关机,并把两人的包包放回原处。
颓然地坐回床缘,我垂首望着地面,但心脏怎么也平息不了。
自从爸爸走后,我就不再过生日了,每年还得提醒我妈别准备。
因为爸爸离开的那天是我生日,也就是从那年起,我便没再听过小媳妇为我唱的「Happy birthday to 纬纬」。
我用手大力压着眼头,「……可恶。」
夏日阳果然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