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位常大夫指使那小童在药柜里抓药,即墨浔走近,低头问她:“怎么样?”
  他将面纱重新替她缚好,她轻轻摇了摇头,微笑说:“大夫开了些调理身子的药,说,吃了药,等下个月再来看一次。”
  他皱眉:“是什么缘故?”
  稚陵垂眸,支吾说:“气血亏虚……”
  即墨浔不疑有他,只道能调理好便好。他早怀疑宫中太医院里的人不干净,说不准偷偷动过什么手脚……否则,稚陵怎地吃了这么久的药都没有起色。
  常大夫包了药给他们,却一抬手,顿了顿说:“下个月十五记得过来看。”
  拿着药上了马车,稚陵神思恍然,想到刚刚,常大夫对她说的一番话,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即墨浔。
  马车里一片漆黑,外头飘着雪,车帘紧闭,一线光明都透不出。
  回到禁宫,再回涵元殿,已经是子时将尽。
  稚陵心思重重,走在回承明殿的路上,泓绿撑着伞,问她:“娘娘,今儿怎么这么久呀。”
  即墨浔叫她不要说,她自不能说,只笑道:“是久了点。”
  臧夏嘟着嘴还是不满:“娘娘,都这个时辰了,陛下还是不准娘娘留在涵元殿里么。规矩规矩,娘娘要为这么一句规矩,多走这么多路呀……陛下又不用走路。”
  “又没升位份,陛下是不是忘了?还是要准备阖宫上下一起升?”
  “难不成就是赏赐一些药回来?娘娘又不爱喝药……”
  臧夏嘟囔着,却发现稚陵手里提着的灯十分不同,新奇说:“娘娘,这灯好看——”
  稚陵这才回过神来,垂眼看着这盏花灯,笑了笑,轻声说:“我也觉得好看。”
  “是陛下送给娘娘的么?”臧夏以为,这样还勉强说得过去,谁知,稚陵愣了愣,却轻轻摇头,“不、不是。”
  臧夏立即就说:“也对,陛下怎会想起来送花灯。”
  臧夏发现娘娘她今夜,心不在焉。
  回了承明殿,她却第一件事是把这花灯给收进了柜子里。臧夏说:“娘娘收起来就收起来,收到这犄角旮旯里头,平日岂不都想不起来了?”
  稚陵淡淡笑道:“想不起来就算了。”要是成日地见到,便得成日地……想到一些人了。
  她叮嘱了这药怎么煎熬,泓绿应着声,侍候她洗漱过后,各自退下。
  风声渐远,稚陵分明觉得浑身疲惫,又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着常大夫说的,她不适合生孩子,至少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
  因她身子亏虚,长年累月,郁结于心。
  “娘子啊,你这么年轻,想要孩子,未来还有的是机会,等调理好了,再要也不迟。”
  “大夫,我,我的确很需要一个孩子。”
  常大夫睨她一眼,又看向门外:“你相公逼你要的?……哪有他这么当人相公的。”
  她沉默了一阵,常大夫便又猜测说:“娘子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你们大户人家,家里有金山银山要继承?”
  稚陵勉强笑了笑:“大夫,我……我有我的苦处。”
  她想,她若没有孩子,即墨浔以后也会与别人生孩子,他身子康健,不乏子嗣,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办呢?皇后之位……
  他本没有那么喜欢她,若不是她对他来说有用的话,连一点寡薄君恩怕都分不到——说起未来,哪里又有未来?
  她无地自容地垂着头,轻声说:“我不是他的正妻,只是妾室。若是无子,恐怕很快就会被厌恶,……即使不被厌恶,在家里怕也没什么地位。”
  他说过的,希望她替他生下长子,于他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他怎会再多看一眼呢?何况她还想做皇后。
  常大夫的目光又怜悯又鄙薄:“想靠着孩子留住男人的心?唉。”
  常大夫说:“老夫看了你的脉象,还不确定……下个月再来看看吧。”
  稚陵微微攥紧了手指。
  她想要他的爱,是超越宠爱的亲情的爱;可世上再没有人像父母兄长那样无条件地爱她。
  第30章
  那日即墨浔密会赵国眼线后,稚陵便觉察得到,他近日心情不错。
  批阅奏章时,笔走龙蛇,十分畅快。她寻思,那几位眼线大约禀告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消息。
  但先于军国大事传到她耳朵里的,却是一桩艳闻,说是一向附属赵国的南越蛮族,意欲把公主嫁给赵国如今当权的相国魏礼,魏相国不肯娶,公主要死要活,愁得南越国王和王后白了头发。
  稚陵头一日从宫人们口中晓得这桩艳闻, 第二日就在涵元殿明光殿的案头,偷看到了不知谁上奏的奏疏,提议让即墨浔去把小公主娶了,如此联姻,可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只是即墨浔批复了两个字:荒谬。
  她想,娶公主回来,的确是个简易见效快的好办法,只是,……听说公主性子跋扈,目中无人,所以赵国的魏礼不肯娶;依照即墨浔的个性,他恐怕也并不情愿受这个委屈。
  她收回目光,专心研墨,却听吴有禄忽然来禀:“陛下,顾美人求见……”
  稚陵研墨的手轻轻一顿,即墨浔就道:“朕忙着,让她去偏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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