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心里担心着这回看诊的结果,始终皱着眉,神色严肃。
好容易等到他们进去,上回那小童笑嘻嘻的凑上来,说:“姐姐,是你哦!”稚陵这回特意带了一整盒的玫瑰酥糖,递给这孩子,微笑见他欢喜地蹦开了,这才落座。
几个侍卫仍然门神般守在门口,堂门紧闭。
常老大夫一看是他们二人,眼角一扬,先问了一句:“开的药,娘子有好好服用否?”
稚陵点了点头,心里打鼓,伸出手时,更是心跳得快要跳出了胸口。
生怕这大夫又诊出什么状况来。
大夫诊了又诊,换了一只手诊,自个儿点了点头。
稚陵瞄了眼即墨浔,他正盯着大夫看,她心中紧张,先开口问道:“大夫,我的身子好一些了吗?”
常大夫扫了眼她,眼里倒溢出些笑:“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娘子已好些了,只是还要继续调理,不能半途而废。否则,怀是怀了,生产还是道关。”
稚陵心想,还得天天喝那苦药么……何止是一道关,那分明是无数道关。
常大夫收了手去,却转头拿起纸笔,说道:“今日写的这方子,抓了药,每五日服用一次,切记早上服用。”
即墨浔问:“这是什么方子?”
常大夫顿了顿笔:“什么方子?”他抬起眼瞅向即墨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哼一声:“当然是安胎药了。你这夫人啊,已有月余身孕了。”
第35章
话毕,即墨浔呆了半晌。
他和稚陵两人都呆在那儿,常大夫捋着胡子,用力将笔杆敲了敲桌面,提高了些声量,说:“你要当爹了,偷着乐吧。”
稚陵反应过来时,抬眸望向他,自己的欢喜已快要溢出来,没想到即墨浔还怔着。
直到她小声唤他:“夫君……?”
他僵硬着起了身。
稚陵骤然失重,身子一空,低呼出声,即墨浔像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直接抱她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圈儿,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低低地说:“太好了——!”
她身量轻,他抱着毫不费力,轻而易举就抱起来。
稚陵被他举高抱着转了好几圈,转得头晕,心跳得极快,砰砰作响,紧攀着他颈子,血液沸腾。
他眼里全是毫不加以掩饰的直白笑意,她几乎没怎么见过他这样的笑,这般俊朗的容颜,笑起来,——笑得叫她心旌摇曳。
那边常大夫急得直道:“哎哎,你快放下,快放下!”
他才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般,赶紧小心地放了她下来。
不知怎么,稚陵觉得,常大夫看她的眼神好像更怜悯了些。
但她看即墨浔一脸高兴,还伸手小心地抚了抚她还没有显怀的小腹,黑眸中全是喜色,自言自语:“我的孩子……。”
常大夫开了药方,又仔细叮嘱了他们一些事情,并说,若是有不舒服,便得过来看看。
叮嘱得太多,叫他身旁那个小童都忍不住打着瞌睡:“师父,你也太啰嗦了吧!”
稚陵却分毫不觉得啰嗦,侧脸看到即墨浔也在认真听,神情慎重,似对待一件无比郑重的大事一样,心头暗自欢喜着。
这是她盼望已久的孩子,也是他期盼的,……
等好容易听完了医嘱,离去时,常大夫又格外叫住她,单独叮嘱了她一句:“娘子,你在孕期,要宽心、寡欲,千万不要太费心神。”
稚陵一直不解常大夫这句叮嘱是什么意思,说给即墨浔听了,他若有所思。
刚跨出门槛,他伸手稳稳扶着她,低声说:“小心。”
把稚陵给逗笑了,想着,原来再尊贵的男人、再普通的男人,也可能有一些相似处。
天上不知何时云开月明,一轮满月正在中天,银霜似的寒光铺彻人间,依稀有几分初春夜里的寒气,一丝丝钻进颈子。
他给她立起领口。
出了医坊,他又小心扶她上了马车,稚陵简直受宠若惊。
她这厢刚要落座,他抬手一拦,解下他外穿御寒的石青氅衣,给她垫着,不至于硌到碰到。稚陵心里温暖熨帖,看向他时,眉目缱绻柔情,又飞快垂眼,脸颊滚烫。
他低头温声贴近她,嗓音轻若柳絮:“稚陵,我们有孩子了。”
马车没有立即回宫。
驾车的侍卫见陛下他不急着回宫,却是揭开车帘一角,低声问了他一连串,诸如玉壶斋、翠微楼、吉祥铺都是什么地方。
侍卫自己也一知半解的,说得支支吾吾,只知都在东市。
就听他道:“那就去东市。”
稚陵全没想到他刚刚看似在走神,实际上,也和她一样注意到那对民间夫妇的对话。
接下来即墨浔竟然领着她,去喝了玉壶斋的千峰翠色,吃了吉祥铺的玫瑰牛乳糕,稻花村的烤鸭子,……但大夫叮嘱不能喝酒,不然他还要去翠微楼买酒。
她瞧得出他很高兴。
她之前从没想过,出宫来,除了正事以外,他还会陪她做这些。从前的几年里,他从未陪她逛过街市什么。
她心中感到被人关怀着的快乐,一整晚,嘴角都没有平下去过,只是面纱遮掩着,旁人看不到。她想,不知生下这个孩子以后,能不能做皇后……史书上,也不是没有母凭子贵的后妃。若是能做皇后就好了。她心里暗自又欢喜了一阵,不住抬起眸偷偷瞄向即墨浔,——他心里可有这个念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