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更何况,承明殿里的器物,即墨浔闭着眼也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哪里有异常,一清二楚。
少的不仅是这一只鸟——还有妆镜台上常年放着的一支玫瑰金簪。
它在那儿,便好像它的主人明日起床对镜梳妆时,还要用它绾发一样。今日它却不翼而飞。他望见妆镜台时,就知道不对劲。
元光帝雷霆震怒,当即派人搜宫,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两样爱物找出来。
是夜里,宫人们谁也没有睡觉的心思了,莫不提心吊胆张着灯火四下搜寻,阵势浩大,一时间,宫城光明如昼。
涵元殿里灯火通明。
橘香自知失职,现在更犯下了欺君大罪,早已脸色惨白,动弹不得,座上帝王目光冷冽阴鸷,只盯她一眼,就叫她吓得半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嗓音沉冷,宛若淬冰了的剑刃:“这计谋是谁想出来的?这只赝品,”他目光幽幽一转,“又是谁提供的?”
橘香心里只记挂着不能出卖了好心帮她的薛姑娘,饶是在这般威逼下,仍没有说。
泓绿姑姑既着急又无奈,这时候,望见元光帝冷峻的神色,知道求情无用,还是开口准备求情。
元光帝只淡淡支颐,目光幽静,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话。他毫不动容,吩咐让人把橘香关押进暴室。
橘香面如死灰,心知进了暴室,那是极难留下一条命来了……先关押几日,等水落石出,便要处死她了。
元光帝自也没有那个耐心亲自再审问她,问她同谋是谁。这样简单的事,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没过一个时辰,便有了结果——可结果却叫人有些意外:今日一早,守宫门的侍卫见到薛姑娘手里……便提着个鸟笼。
众人只见神情冷淡的帝王忽然直起身子,漆黑的眼睛抬起:“你说谁?”
侍卫早被这里压抑气氛弄得不敢抬头,闻言,只将脑袋又低了好几度,几近伏地,说:“是薛丞相之女,薛姑娘。”
一阵沉默。
尚跪在旁边的橘香更是面如白纸,没想到自己没有说是薛姑娘,他们也能查出来是她,连忙膝行到了即墨浔跟前,哭喊道:“陛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失职,奴婢欺君,不关薛姑娘的事啊……”
她哭了半晌,旁边人要拉她下去,久久静默的元光帝忽然抬手,示意他们住手退开。
他的神色像柔和了一些。
但……也算不上太柔和。
他淡淡扫了眼橘香。
橘香浑浑噩噩回了承明殿收拾东西,姑姑倒是松了口气:“你啊,亏得是遇到薛姑娘这样的。薛姑娘父亲是当朝宰执,陛下要给几分面子。否则,……哪里只是贬去浣衣局做苦役。”
橘香通身一抖,否则……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颈子。
可陛下的意思,倒叫她捉摸不透了。她没有连累薛姑娘么?而且薛姑娘人不在这里,便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叫杀伐果决的陛下也能慈悲一回?
好歹保住一条性命。
不过橘香又觉得……说不准求求薛姑娘,薛姑娘能再替她求求情,甚至不必贬到浣衣局去呢?
怀着这心思,橘香第二日被发配浣衣局后,苦苦干了一整日的活,到夕阳西下时分,算准了时候,颠颠儿跑去了弘德馆。
昨夜里兴师动众去找,那只锦绣斑斓的雄雉鸟和玫瑰金簪都未找到,这事,稚陵已经听说了,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幸好没有人捉她去问罪。下了课,她却看到橘香来找她。
“什么……求情?”
第70章
橘香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汪汪地拉着稚陵衣袖,声泪俱下哀求她,稚陵顿时为难道:“这……”她心中自然也很害怕,但凡那个苦主是别人,她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然而是……是即墨浔,她委实有些本能的抗拒。
只是看到橘香这么个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又于心不忍,头脑一热答应了她。
橘香破涕为笑,恨不能现在就要跪下来给她磕两个头了,被稚陵连忙拦着,她犹豫道:“只是我,……”
斜阳照在廊间,她发髻上簪的金钗子随她回过头,熠熠生光。
稚陵回头是想喊魏浓一起去,哪知没看到魏浓,她折过身走了两步,叫道:“浓浓?”
魏浓不在,难道已经走了?稚陵蹙着眉拧着手绢儿,心想难道她得自己去?
这件事罢……说起来的确和她有那么点关系,帮橘香一把是情分,不帮也没什么,可既然答应了,总不能出尔反尔。
她轻轻叹气,在这渐渐无人了的长廊上来回踱步,思索若是见到元光帝时的措辞,她应该怎么求情好——她自言自语试着道:“陛下,俗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所以嘛,我赔给您这只鸟儿,新的很,以后还能活很久……”
她觉得不妥。
稚陵摇摇头,手指无意识搅了搅藕荷色绢帕,继续自言自语:“陛下,古语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这时候虽然失去了您那只爱鸟,但您得到了一只新的鸟,这是我花了我爹爹十贯俸禄买的,也不丑,养一养说不准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