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稚陵闷闷地倚着爹爹他肩膀:“爹爹,陛下他不会答应的。”
爹爹却奇怪说:“阿陵,你怎么笃定陛下不答应呢?”
稚陵揪着衣带,轻轻叹气:“爹爹,你去试试吧,若是成功……那最好了。”
薛俨的确如稚陵猜测的那样,失败了。陛下他非但回绝了他的请求,还询问了几句稚陵的近况,以及暗示了他,过几日便是陛下的寿辰,届时宫宴,稚陵不能再躲懒不去了。
“躲懒”?稚陵心道,也不知元光帝当真认为她是躲懒,还是知道她告假不入宫的真正缘故呢?
……总之,这场宫宴却是一定要去的了。
稚陵微微叹息。
薛俨终于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低声问稚陵:“阿陵,陛下他……似乎对你格外关注。”
稚陵闷在心头数日的心事,这时候如江水决堤般一泻而下,她抬起乌黑盈润的眸子,对爹爹他道:“爹爹,……陛下会不会是……想要我入宫?”
此话一出,不单是薛俨愣住了,连旁边的阳春和白药也莫不惊得僵住动作。
薛俨此前还只怀疑,陛下难道是替太子殿下相看太子妃,看中了稚陵;可现在一听稚陵的描述,方觉得此前全然都猜错了!他哪里是想要稚陵做太子妃——分明是陛下自己想要他这宝贝女儿才对!
薛俨拧起眉来,大手拍了拍稚陵的肩膀,安抚她道:“阿陵莫要担心。陆家这门亲事虽然指望不上了,但……还有别的出路。大不了,爹爹辞官不干了,带你和你娘去江南隐居!”
稚陵原本还忧心忡忡,可一听爹爹要辞官,顿时又破涕为笑,给他捏了捏肩膀说:“爹爹,别太担心,最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我爹爹和娘亲都这么厉害,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薛俨本是想这两日就与陆家退婚,可现在看来,这门名义上的婚姻,恐怕还得保持一段时日,至少做个挡箭牌,陛下寿辰的宫宴,点名要稚陵参宴,恐怕别有所图。
他想,稚陵也要再多相看相看别的人家,若有合适的……还是尽快成婚为好,断了陛下的念头。
他压根不知陛下到底怎么看上了他家姑娘的,在他印象之中,陛下与稚陵几乎没什么交集——若不是稚陵跟他一五一十交代了,他还不知,原来他们私底下还见过这样多回。
那自然不得了了。他的宝贝女儿,无论如何不能受委屈。若嫁给陛下,且不说陛下有个惦念十六年的先皇后,还有个养了十六年的亲生爱子,稚陵自然要排在他们之后了,哪里比得上做人心尖尖上第一位的宝贝?更何况,陛下已经三十六岁,与他自己也相差无几了。
薛俨想,他绝不会答应。
第77章
陛下又在逗他的鸟了——吴有禄悄悄瞥了两眼,收回目光。宫墙上华灯一盏盏点亮后,涵元殿里却愈显得旷冷。现在添了些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也算是热闹了些。
这两只斑斓的锦雉,一只是从前那只,另一只是先前薛姑娘拿来顶替的。陛下他现在爱不释手,只是,两只雄鸟养在一起难免互啄,很让人头疼。
他这厢立在了殿门外,听见响动,抬头一看,笑起来道:“哎哟,什么风把泓绿姑姑吹来了?”
深绿宫装的女子缓缓踏上阶陛,却轻轻叹息,只垂眼说:“是陛下上回吩咐的事情,前来回禀。”
吴有禄了然,旋即领她进了涵元殿里。
“事情办好了?”淡淡的嗓音响起,他转过身,不再逗弄锦雉,坐在圈椅中,看着泓绿,泓绿呈来一只锦盒,打开盒盖,烛光底下,盒中物赫然瞩目。
他淡淡点了点头,泓绿复将锦盒阖上,小心放在了一旁,退下时,心里却仍有些不平。
那位薛姑娘,听闻是今春才入京的,想来与陛下他只见过寥寥数面,便让陛下如此用心对待——甚至要这般花费心思,不肯勉强她,不愿用身份地位威迫她。
陛下对薛相爷家的姑娘这般上心,……把娘娘她又忘到哪里去了呢?
泓绿心头忽然有些酸楚,咬了咬唇,娘娘她是那么好,陪着陛下一路建功立业,贤良淑德,可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生前不曾受到陛下这样的关心爱护,便含恨而终,只有死后尊荣,可那又算什么,终究于事无补;薛姑娘又做了什么——这世上,到底没什么公平可言的。
她幽幽叹气,回到承明殿以后,在神龛前静静立了一会儿,望着灵位,黯然不已。
泓绿小心擦拭了一遍灵牌,即使她每日都要擦拭,灵牌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蒙上薄薄的尘埃。
她一面擦拭,一面分神地想,陛下十几年来的寿辰都从简来办,今年却颇费了功夫仔细布置,六月盛夏里,不单是佳肴美酒,珍馐美食上格外比往年隆重,连每年都省下的贺寿的戏,今年却还叫人筹备,请了这当红的戏班子进宫;甚至阖宫上下各人的新衣服,都多赏赐了两身。
说是务必要办得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听闻薛姑娘爱好美衣服,美景美人美食……大抵都是为迎合她的喜好。
寿宴当天,稚陵在水晶镜前比划了好几身衣裳,却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是穿得低调一些。周怀淑自从那天晓得了元光帝看中她家稚陵,只恨不得把稚陵遮起来藏起来,但这躲得了初三,躲不了十五,元光帝他是何等不择手段之人,他瞧中了的,还能躲得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