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孟春尝了一口,有点甜,不太像是酒,更像是小甜水。
张柯特食指勾住拉环,“啪嗒”一声打开另一瓶,还没忘问她喝后感。
“味道怎么样?”
孟春品了品:“还不错,很香。”
张柯特提醒:“这个后劲有点足,少喝点。”
孟春“嗯”了一声,很听劝地吃了片肉。
锅里下得肉卷被捞得差不多了,张柯特把切好的丸子放进去,又从底下翻出宽粉,照旧先捞了一勺放到孟春碗里。
闲聊似的问了一句:“假期出去玩吗?”
“不一定,”孟春说,“也可能在家里睡七天。”
一听这话,顿时勾起了张柯特的某些回忆:“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这样,每次放假都能睡到天昏地暗,怎么睡都睡不醒。”
孟春想了想:“我之前看到过一句顺口溜。”
张柯特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孟春一脸平静:“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张柯特更感兴趣了:“那学医呢?”
孟春瞥了他一眼:“上辈子杀鸡,这辈子学医。”
张柯特乐了:“原来我们上辈子都是屠夫。”
孟春被他清奇的角度逗笑,又听他一本正经的开口:“怪不得我的病人里有那么多奇葩,说不准就是上辈子的债主。”
她笑出了声,顺着他的话说:“来找你讨债了。”
“可能真是讨债。”张柯特深表赞同,“我还记得有个病人,特意叮嘱他术前不要吃东西,结果他说什么都没吃,就只喝了杯豆浆……”
火锅大概真的有种魔力。
它好像总能勾起人们心中最热烈亢奋的那根弦,然后带动着所有人一起雀跃、沸腾。
停电带来的所有情绪,被尽数裹进了腾腾热气中,他们袅袅而升,而后悄然飘散。
这顿饭他们吃了足足两个小时。
锅里的水加了又加,话题换了又换,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个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从工作中的奇葩经历,到生活中的零星小事,甚至还煞有其事的分析起了如今的经济市场。
有时震惊失语,偶尔也会捧腹大笑。
笑累了,就靠着沙发后背,抿上一口酒。
张柯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
“嗯?”孟春偏了下头,手中的鸡尾酒还没来得及放下。
张柯特拿起那瓶白桃味的鸡尾酒,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嗓音里仍夹杂着几分尚未止住的笑意:“中秋快乐。”
白桃香一触即离。
许是昏暗环境的加成,他向来懒洋洋的嗓音难得温和,莫名有了种温柔的错觉,听得孟春心里一跳。
忽然有点热,可能也有点晕。
窗外的热风吹不散夏天的暑气,反而添了几分灼人的烫。
黑暗中,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易拉罐被捏得吱吱作响,孟春掩饰性的坐直身体,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中秋快乐,张医生。”
鸡尾酒放下的瞬间,她突然想起那个蛋糕。
随便扯了个借口,回了一趟家。
再回来时,张柯特正站在窗前,影影绰绰的月光衬得人身形格外挺拔。
孟春停在茶几前,点了两根蜡烛。
两朵细弱烛光亮起,映在了昏暗玻璃上。
张柯特看着玻璃上的烛光笑,“有我的吗?”
孟春顺势接话:“再晚一会儿,可能就没有了。”
张柯特懂了,拎着鸡尾酒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都没有要许愿的意思,蜡烛燃了一会儿便被吹灭。
孟春没怎么切过蛋糕,动作有些生疏,一刀下去歪歪扭扭的,像是海浪。
张柯特笑着接过来蛋糕刀,将第一块递给她,说了句玩笑话:“孟老师的生日蛋糕也是别人代切的吗?”
孟春沉默几秒,无奈笑笑:“没怎么过过生日。”
张柯特一愣。
孟春戳着蛋糕吃了一口,奶油入口即化,果酱甜腻,蛋糕松软,和她想象中的味道差不多。
见张柯特依然没出声,孟春主动问:“不好吃吗?”
“没有,”张柯特偏头看她,眉眼弯弯的笑着,“在想,以我们这个交情,今年能不能给你过个生日。”
孟春一顿。
蓦地。
窗外传来阵阵惊呼。
楼上那家小孩惊喜稚嫩的嗓音顺着风飘进屋里:“爸爸!来电啦!”
对面那几栋昏暗的单元楼上,一个又一个色块接连亮起,卷起一阵阵的欢呼雀跃。
渐渐的,欢呼声淡了下去。
随之响起的,是空调外机的呜呜声。
两人目睹了全程,却谁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酒精锅已经冷了,只剩一层厚重的红油。
蜡烛也烧到了根部,在托盘上留下一片蜡油,烛光摇晃,将熄未熄。
刚刚的话题戛然而止,像这顿火锅一样。
骤然冷了下去。
孟春喝下最后一口酒,酒液在喉中滚了一圈,好像还是不够甜。
阖然无声中,易拉罐砸进垃圾桶的声音格外刺耳。
孟春出声喊他:“张医生。”
张柯特没动:“嗯。”
“还有糖吗?”孟春问。
“有吧,”张柯特起身,“想吃什么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