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别走。”
同样的话又重复一遍。滴水的湿发蹭在脸上,滚热的气息喷到耳侧,一滴一滴的热泪滚进脖子里。
心几乎要碎掉,麦冬说,“我不会走,绝对不会走。”
麦冬觉得压在身上的人越来越沉,他双手抱住赵家荣的腰,“你感觉怎么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
“我感觉……感觉,我有点难过。”
他的头垂下去,手臂上的劲儿也松了。
“不对,我好难过。”
他的声音一点点变小。
“我受不了了……”
麦冬嘴一扁,眼泪也噼里啪啦地掉出来,他用力地抱住他,用身体里的每一丝力气,紧紧地抱他。
。
荒岭深山,草木嶙峋,夕影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他走得很慢,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直在找,也或许要找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陷入一种孤独的困境。
有人跟着他,赤脚踩在岩石上,远远相望。
孤独的困境。
。
半夜,赵家荣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汗。
手一动,突然触到片温软的肌肤,他低头一眼就看见麦冬——像只小动物,抱住他的胳膊趴着,窝在床侧。
手腕正中贴着块医用胶布,让他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扭头看看四周,床头的输液架还在,不过吊瓶已经被撤掉了,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汗津津的额头。
已经没事了。
赵家荣掀开被子,从对方怀里抽出有点僵硬的手臂,蹑手蹑脚地下床,抱他到床上的时候,他也没有醒,只迷糊地低喃了几句。
他给麦冬盖好被子,自己裹着沙发毯走到阳台上,咳嗽一阵,又抽了根烟。
回到床上,他再也睡不着,只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眼前又出现了蒲玉兰,那个状若疯狂的女人,样子和他的母亲长得好像,在梦里,她们的面目都很模糊,标志性的,只有乱糟糟的一蓬凌乱头发,以及空空洞洞,却永远在流泪的双眼。
梦里还有赵家乐,她对着他喊那句话:“就是你!是你把妈气死的!”
他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强迫自己停止。
麦冬换了躺姿,侧身朝着他的方向,两只手放在枕头上,手指蜷曲着。
柔软的发顶,苍白的皮肤,细碎的头发掩盖眉和眼,从这个角度看,他的长睫毛直直地垂下去,遮住整个下眼睑,显得好乖。
黑夜由浓变淡,窗帘没有拉好,透出一隙乌青,正落在麦冬的脸上。
他躲在暗处小心地伸手,很珍重地摸了一下那道将亮未亮的天光。?
第89章 我需要你也爱我
嘴唇上有柔软的感觉,有点儿凉,又很痒,像一片叶子飘过去了。
麦冬的睫毛颤动两下,睁开了眼。
赵家荣虽然做出往后躲的动作,眼神却没跑开,只能是不安地将眼皮眨了两下,然后红了脸。
麦冬盯着他看了两秒钟,伸手摸他的额头。
“没事了。”赵家荣说。
可是他的脸色没有完全恢复如常,头发睡得有点乱,潦草地搭在眉毛上,眼睛里有血丝。
“你没睡好?”麦冬抓住他的手腕,贴在他手上有医用胶布,拇指在上面蹭了两下,有粗粝的质感。
“昨晚你怎么都不肯去医院,我只能把人叫来,给你打点滴。”
赵家荣轻轻挣了一下,试图后缩,但是麦冬没有松手。
“已经很好了。”他摇了摇头。
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喑哑,唇也有点干,颜色淡淡的,没有血色。
“荣哥。”
麦冬很慢地舔了一下嘴唇。
“你刚才,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
麦冬抬手摸了摸他通红的耳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始吻他。
这一个吻欠了太久,那些深深浅浅的思念和伤痛,不可言说的爱意和贪婪,都揉成密不透风的缠绵,直到胸腔中的空气都要耗尽了,两个人才分开。
赵家荣不说话,只轻喘着气,黑亮的眼睛半闭半睁,里面是一片水雾迷蒙。
“说好了。”麦冬认真地捧着他的脸,他也有些喘,“以后谁都不许偷偷的。”
。
医院传来好消息,苗祥生熬过来第一阶段的抢救,各科室正会诊商议下一次手术的方案。
麦冬正在办公室批文件,接到赵家荣的电话。
“我在火车站,接到了苗贵君。”
“他考得怎么样。”
“我哪知道,又没问。”赵家荣说得毫不在意,可麦冬听出来他的欣喜。
经过几次大的手术,苗祥生的情况逐渐稳定,蒲玉兰坚持不要住在酒店,自己出钱,在医院附近租了套小房子,小到住不下两个人——她要求儿子回家上学去。
赵家荣时常去帮忙,偶尔带着苗贵君来看他母亲。
时间久了,蒲玉兰也不总是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他,渐渐地,会给他个好脸色,或者收下他买来的营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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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赵家荣拎着一份夜宵,等麦冬加班结束。
卓真高耸的写字楼抬头见不到顶,楼体上铺了霓虹,每分每秒地变化,流光溢彩。
麦冬从旋转门出来,远远看见赵家荣,他穿得简单,圆领衫运动裤和拖鞋,很有松弛感地站在绿化带边上,浑身披挂着闪烁的灯光华彩,笑容都被染得有几分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