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丝黛拉攥紧了他衬衣的前襟，关节发白、手微微发抖，她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声音带上了哭腔：“好讨厌，为什么会生病呢、为什么人会死呢……”
  他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比如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知道她其实并不想听这些。
  这个时候，只要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就好了。
  人鱼的眼泪洇湿了他的白衬衣，透过的温度让他的皮肤发烫。香克斯安静地一遍遍抚摸她的长发，就像以前每次她哭泣时副船长所做的那样，渐渐地、她的肩膀不再抖动了。
  半晌后，她不再埋在她怀里，默默地退开一些、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浴缸的边缘：“香克斯，你不伤心吗？”
  “……伤心,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换了个姿势, 双手拄着陶瓷边缘背靠着浴缸, 侧着低头看向趴在旁边的丝黛拉。
  过了好久她都没有说话。
  父母去世的时候, 她还不记事, 等她开始有记忆、海之森林里就已经有两座墓碑了。
  罗杰近在眼前的死是她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 虽然知道离那天还有时间，可她还是接受不了船长会因为癌症这种原因……她还以为他会永远快乐地航行在大海上，等他的头发全部变白的时候，她和香克斯、巴基还会一起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丝黛拉吸吸鼻子，目光落在地板某个缝隙上，忧伤地问：“香克斯，等离开奥尔·杰克斯森号之后，你打算去哪里、做什么呢？”
  “寻找伙伴，组建自己的海贼团吧。”他轻声说，垂下目光望着她的发旋，“你呢？”
  “……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至少能在罗杰海贼团待个十年八年，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难道她这么快就要回到龙宫了吗？
  现在仔细想想，在见识了那么多其他海贼团之后，如果当年她在海底之森遇到的是其他海贼团，她未必会想要成为海贼。时间过得越久，她越能确定——吸引她的是罗杰身上的某种东西，虽然现在她还没有得出答案，可罗杰是特殊的。
  香克斯张了张嘴，他刚想要开口邀请丝黛拉成为自己的航海士，就被她的话打断了：“或许我应该回到龙宫看看，伯父的身体也不怎么好了。”
  只有十分偶尔的时候，他才会想起她是鱼人岛的公主。
  但即使是想要学习罗杰船长，成为这片大海上最自由的海贼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王室是特殊的。她还肩负着身为公主的责任——并非是联姻，只是她不可能永远抛下自己的国家，永远逃避龙宫。
  “是嘛，不过到时候做决定也来得及。”最后香克斯只能这样说。
  *
  罗杰海贼团离开了新世界，直奔前半段他们曾经见到过有历史正文的地方。海流带着他们从鱼人岛上方路过——留给罗杰的时间不多了，他们没有多加逗留。
  丝黛拉差点在阿拉巴斯坦的沙漠被烤成鱼干，也被直冲天际的向上海流所震惊，在白色的云海大开眼界，震撼于黄金之乡香多拉……直到黄金钟底座上的历史正文指出了古代兵器“海王”在鱼人岛。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丝黛拉摇头说。
  罗杰摸着下巴：“那看来只有亲自再去一趟鱼人岛，才能弄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在自由落体有惊无险地重新回到“青海”之后，奥尔·杰克斯森号来到了七水之都。船只落在海面上的时候受损，幸亏这里有世界上最好的船工，在修船的同时，罗杰坚持要兑现当初他答应丝黛拉为她打造一个泳池的承诺。
  “不用啦，罗杰船长。”她在他身边飘来飘去，一会儿出现在左边、一会儿出现在右边，不停劝说道。
  明明那么赶时间要去往接下来的地点……而且她也不是非得需要那个泳池，现在住在浴缸里也挺不错的。
  “这怎么行，这是带你离开鱼人岛的时候就说好的，可惜新世界没有船坞能完成这样的工作。”罗杰揉揉她的头顶，笑嘻嘻的，但是态度坚决。
  好在卡雷拉的船工动作很快，修船和打造下沉的泳池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的，这至少让丝黛拉心里不会有愧疚。不过她真的很开心、也很感动，即使在这种时候船长还记得对她的承诺，果然罗杰海贼团是世界上最棒的海贼团、罗杰船长是世界上最好的船长！
  泳池打好之后，丝黛拉每天更多的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更不愿意出来晒太阳了，让雷利和库洛卡斯头疼了好几天——每次进屋她都躲在水底、模糊的粉色一团蜷缩在角落里，还不像之前、随便就能伸手把她从浴缸里捞出来了。
  所以只好用甜点引她出水，虽然方法很简单，但每次丝黛拉都抵抗不住诱惑，边吃边被雷利提溜着尾巴提到甲板的躺椅上。
  下一站是香波地，靠近群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镀膜工厂镀膜。下船补充物资之前，雷利不让她再使用泡泡泳圈让自己漂浮起来了，也破天荒地和贾巴先下船去商业街给她买了一条长裙——长到能完全遮住她的尾巴。
  以前他们从来不会管她穿什么的，丝黛拉拽住长裙的一角提起来，好奇地前后打量：“怎么突然让我穿这种东西？”
  “香波地不是别的地方，你自己也要提高警惕。”甚至连罗杰都这样说。
  她只知道香波地有鱼人岛的小孩子们都想来的肥皂泡公园，可并不知道这里的人贩子有多猖獗，也不知道人鱼在那种地方多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