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你抱着我的腰也没有关系的。”库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但丝黛拉觉得那样会变得怪怪的，于是退了一步，双手扶住了库赞的腰侧。
  今天马林梵多及附近地区天气很好，海面算得上平静，丝黛拉忍不住回头望向本部这座岛屿，它渐渐地离他们远去了，变得越来越渺小、模糊。
  除了海水结冰时的咯吱声，自行车链条的哗啦响声，以及偶尔才会有的海鸟鸣叫声以外，整个世界似乎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库赞和丝黛拉都一句话也没有说。
  渐渐的，那些声音也离她远去，丝黛拉望着四周一望无垠的海平线，仿佛整个世界里就剩下库赞、她还有这辆自行车了。
  置于海洋的中央，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像是她就应该融入到大海中去，与海洋成为一体。慢慢的，那些属于人类的感情和困扰都消失不见，她获得了真正的安宁。
  这时，库赞的话将她拉回到现实中去。
  “有时候，我感到迷茫的时候，就会一个人骑车来到海上，什么都不想。”
  丝黛拉低头望着脚下的海波，喃喃着说：“……是呀，远离所有的喧嚣。”
  前面的库赞很久没有回答，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说：“虽然不知道什么在困扰你，但我想，如果你能看到和我当时看到一样的景色，大概也会找到某种平静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丝黛拉弯起唇角：“谢谢你，库赞……我感觉好了很多。”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对了，我们有目的地吗？”
  “没有。”
  “所以我们一直以来是往哪里走？”
  “看心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应该如何回去的？”她注意到那些冰在离开他们太远之后就会碎裂沉入海中。
  “……不知道。”
  “你不会也和我一样忘记马林梵多在哪了吧？”丝黛拉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大海上的哪个方位了。
  “啊啦啦……我自己通常不会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库赞苦恼地说，但是他总感觉丝黛拉想要到更远的地方去。
  然而听到库赞这样回答，丝黛拉反而轻笑起来，最开始只是小声咯咯地笑，然后慢慢变成大笑。
  “你真有趣，库赞。”丝黛拉捂着发痛的肚子，“嘛，不过总会找到回去的路的。”
  库赞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来没带着别人一起在海上骑自行车，而这次有点太专注了，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可听到丝黛拉终于能笑出来，他又觉得这也算是好事了。
  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慢慢被乌云遮挡住了，伟大航路的天气复杂多变，有时候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就是暴雨。
  海面上的波浪起伏虽然没有逐渐变大，但库赞还是停下、一条腿撑在冰面上，抬头看看：“啊啦啦，要是真的下起雨来的话，就没办法再往前骑了。”
  迅速掉落的雨滴会让冰面变得崎岖不堪，如果他因此掉到海里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不用担心，看起来并不是太大的雨。”一块足够大而厚的冰就能为他们提供一个平稳的落脚平台，而且他也能变出冰做的雨伞——或者是小屋来挡雨。“你就继续坐在后车座上吧。”
  没过多久，豆大的雨滴竟真的从天上掉落下来，库赞立刻用冰凝固出雨伞的形状，这次他记得要变得足够大，大到能够遮住两个人的身形。
  可是丝黛拉却突然跳下了后座。
  库赞猛地回头：“喂！你……”
  但马上他又说不出话了，丝黛拉跑到雨中、张开手臂迎接落下的雨水，然后转身笑着对他说：“你不觉得这样也很好吗？就好像真的置身于大海中一样！”
  她的笑容很耀眼，她从来不会对他这样笑，而丝黛拉这样放松欣喜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了。
  成串的雨珠落下，几乎立刻就把丝黛拉浇成一个落汤鸡，不过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反而自顾自地伸出手去接雨水、在雨中一圈圈转着。
  库赞跨下自行车，将车挺好，举着冰伞站在原地看着丝黛拉，如果说她现在的样子像是从大海里来的精灵，大概也会有人相信吧。
  他轻笑一声，忽然也随手扔掉了冰伞，跨步走进雨中，来到了丝黛拉的身边。
  脆弱的伞把摔断成几节，掉落在了冰面上。
  “你怎么也来了？”雨势实在是太大，即使两个人站得如此近，库赞的面容还是有些模糊，她不得不大声对他喊出来。
  库赞却说：“确实很有趣。”
  “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赶上下雨呢？”
  库赞耸肩：“可能只是恰好。”
  而且，这不过是第二次吧？
  这时，在模糊的雨幕当中，库赞看到了一抹亮眼的蓝色，他更加靠近丝黛拉，一手握住丝黛拉的肩膀，让她停下别再自己转圈玩了，大声问道：“为什么你的眼睛总会变成蓝色呢？”
  丝黛拉停下仰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眨眨双眼：“什么蓝色？”
  库赞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中带着犹豫，手指慢慢靠近了她的眼角，丝黛拉好奇地望着他，并没有躲开。
  最后，他的食指轻轻落在她的眼角处，他望进她的双眼：“就现在，你的瞳孔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