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多拉格和伊万科夫才建立不久的革命军不过是个没有多少人的小组织，无法与首领及反抗军抗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的国王出现。
  绿袍男人站在城外，城墙里的军队抱着金币珠宝欢呼，外面的战场上尸骨未寒。他远远望着看不见的玛丽乔亚的方向，喃喃自语地说，“丝黛拉，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太早了。”
  自由和平等的思想还没有真正传播于人民之中，肉眼可见的未来只会是下一次悲剧历史的轮回。
  不过丝黛拉还是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了那屈指可数的，人民真正推翻了王室统治，根据民意选出新的首领而非国王的小岛。
  “你知道，这些人的后代再一次变成压迫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对吧？”那团蓝色的光芒发出冰冷的女声，在丝黛拉耳边响起。
  下方圆桌上的争吵丝毫不受任何影响，没有其他人听到这句话。
  “不会的。”丝黛拉茫然地摇头，可最后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向虚空，“……我不知道。”
  蓝光慢慢凝聚成人型，最后变成一个金发蓝眼的女人，长相与她有几分相似。
  丝黛拉抬头望向海神瓦伦丁，她是大海意识的凝聚，也是大海本身，原本无形无状，但也能幻化出人类的模样。如今她们共通心神，互相知晓彼此心之所想。但丝黛拉能感觉到，瓦伦丁并不像自己那样正如此心神不宁，她很平静，冷眼旁观着世间发生的一切。
  瓦伦丁是冷的，丝黛拉感觉不到她内心一丝一毫的温度。她是旁观者、是凝视者，她的双目亘古地注视着大海上的一切，而人类不过是某段时间的过客，对她来说，800年或许不过眨眼一瞬。
  丝黛拉的心仿佛也随此慢慢冷却了下来。
  “够了！”会议厅中的一声怒吼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令丝黛拉惊讶的是，发怒的人是自己的学长撒斯姆。自从她升职少将不再负责加盟国的事务，就是撒斯姆接替了她的工作。
  “再这样吵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撒斯姆冷冷道，惹来了其他国王们的不满。
  “那ꀭꌗꁅ你说应该如何解决？小小海军居然胆敢插嘴王之间的谈话！”连坐在一旁的战国大将和卡普中将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撒斯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你们不过是仰仗着海军和私兵才有了今天。”这些国王没有实力，也无法战斗，之所以成为国王，皆是因为他们生在皇室。“新的天龙人……为什么一定要从你们当中选择呢？我们也可以成为天龙人！”
  这句话顿时让会议桌上炸了锅，原本互相指责的国王们瞬间将矛头对准了撒斯姆。
  卡普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清楚撒斯姆的身世，他出身极为贫寒，而越是因公务靠近这些国王，越会积攒心中的不满，他们只因出身高贵就能肆意对其他人颐指气使，而他即使当了海军准将也只能任凭他们差遣，阶级的鸿沟永远都无法跨越。这是人对命运和出身不公的一种本能的仇视，世间没有几个圣人能逃过这样的折磨。
  就算不举天龙人这样极端的例子，有谁不希望自己出生在富足美满的家庭，过上幸福无忧的日子呢？又有谁盼着经历苦难磨砺而不去羡慕美好呢？
  连大海上那些自诩只追求自由的海贼，都没办法绕过金钱——没有财宝连个像样的宴会都办不了，更别说理想中的逍遥和冒险了。
  人人都恨天龙人，人人都想成为天龙人。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的女儿。”低沉的男声突然出现在丝黛拉耳边，她吓了一跳，扭头只看见和之前瓦伦丁的形态十分类似的一团金色光芒，他凝聚成人型的金色盔甲，但并没有像瓦伦丁一样幻化出具体的人类样貌。“人类本就是如此不完美，满是缺点的生物。”
  瓦伦丁似乎并不惊讶‘男人’的出现，抬起下巴半眯着眼：“维拉。”
  光明神并没有对女儿直呼自己的名字感到恼怒，而是大方道：“我打赌你现在已经看清了人类原本的面貌。”
  与瓦伦丁心灵相通的丝黛拉在她开口回答之前率先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海之女神眼中，从猿猴进化而来的人类本与世间其他生灵并无区别，她曾经对他们的祝福和赠与，不过是因为这样高等的智慧生灵出现令她欣喜觉得有趣。
  可人类却一直自视甚高，自从人类出现，大海就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安宁。哪怕和平短暂地存在过，最后也是同样的轮回，人类永远无法从历史中学习，人类之间永远充满斗争。
  现在她却对人类充满了失望、怀疑之前是自己看错了，甚至开始思考千万年前父亲试图消灭人类时，她和母亲大地之神维尔妲的阻拦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维拉对瓦伦丁伸出了手：“来吧，女儿，我们可以不计前嫌，”他向她的方向迈进一步，“我们联手，一定能创造更加美好的世界。”
  “不！”丝黛拉慌张地望向金发女人，伸手试图拉住她，可她的手臂却从她身体中穿过，冥冥之中，丝黛拉已经看见了短暂的未来，“不，不要被他蛊惑了！”
  然而瓦伦丁还是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父亲，她人类的面貌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纯粹的蓝色——她再也不需要了，她和维拉都已经摒弃了人类的外形，也象征着神明终于厌恶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