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或哭或笑,或者高声怒斥或者有人低声细语,本应是公主病发后发生的事,但这些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人,一齐全到了这处算不上宽敞的水榭里,所有人的口都张张合合,各种声音汇在这处小小的厅内,像是在耳边敲响的鼓锣,除了觉得哄闹,什么也听不清。
  但宁知越是明白了,他们真的没有发现自己,或者说看不见自己,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谁也不曾留意到她,也并不关心厅内多出来的一个人。
  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就算没有亲眼见到过,但虞循都跟她一一细说过,结合现在这个画面,也与她在场经历过无异了。
  她越过一众人,靠近临水一面的围栏,挑开幔帐往外看去。
  外面的湖水还在咕咚咕咚的翻涌,只是看不到漂浮的女尸和只出现在背后的那一只手。
  忽而,厅内的声音逐渐转弱至嗡嗡响动,一道含糊混乱的女声在水榭内放大,那调声难掩惊惶,如呓语一般时高时低、时缓时急,而这调声中还伴随着一个温柔且熟悉的男声在轻轻地安抚。
  是冯昭。
  公主和冯昭也在?
  宁知越毫不犹豫,快步这回厅内往内室去,挑起分隔内室与外厅的幔帐,斜眼扫去,屏风边上是被雪团儿掀翻,散落了一地的花瓶与花枝竹叶,原本摆放花瓶的案几上放着一只食盒,其余陈设与她随着虞循进来时所见相差无几。
  但内室除了公主与冯昭,绿珠也围在榻前伺候着。不多时,从露从外间进来,拎着一个食盒急匆匆置在另一侧案几上,从中取了一个汤盅倒进绿珠置备好的玉盏里,药香顷刻飘出,她转头奉给榻边的冯昭,冯昭一边轻声哄着公主,一边给喂药。
  宁知越视线四下转悠着,不知怎么落在从露带取汤药的紫檀木雕花食盒上,看了一阵,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转头再去看对面放置花瓶的案几上,原应有一个三层雕漆描金花卉的食盒已不见了踪影。
  是梦境的无常,还是真有什么问题?
  她迟疑着走到案几前,看着空荡荡的案几许久,忽听一个微弱的女声神神叨叨又惊恐地说:“他来了。”
  宁知越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又想到什么,快步走到围栏边,挑起帷幔。
  外面还是昏沉寂静的一片,并不见什么人。
  但这时,冯昭回道:“你不该来的。”
  一个人都没有,究竟是谁来了……
  宁知越又环顾四周一圈,还是没见着其他人,生出一丝气恼,她偏头朝榻边看去,见冯昭端坐在榻沿正中,面上似笑非笑,又流露出一丝无奈的忧愁,双眸目不斜视幽幽地看着她。
  愣了一晌,宁知越明白了,她以为冯昭的那句话是顺着回应公主的那句“他来了”,但他这句话根本就是对着她说的。
  她顿了顿,没去想为什么独独冯昭看见了自己,张张嘴,本想问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话到嘴边,待瞥见他身后,也不禁毛骨悚然,睁圆了眼。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冯昭的右侧伸出,一把抓住他的右侧衣袍,似是借着这个力道,床帏里公主缓缓地直起身,忽而一只莹白雕饰纹路还掺了一团糖色的玉镯从她手臂滑至手腕,宁知越再去看公主的脸时,却看到一张与湖畔女尸一般两眼黑洞白森森的骷髅。
  第43章
  一觉醒来,室内光影暗淡。
  宁知越一溜从榻上坐直了身,望想榻边将要燃尽的灯烛,只有一粒豆粒大小的火苗在蜡水中轻漾,经她这么一动作,那一点星火大小的苗儿也只挣扎了一息便完全灭尽。
  身上冷汗涔涔,一阵一阵的发颤,脑子里一时全是梦里那具骷髅还有冯昭阴恻恻的笑脸。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屋外有动静,齐整的脚步声进进出出,严肃的问话声,是在核查褚玉苑的伶人。
  自虞循跟她说了其他人对褚玉苑新招的伶人怀疑后,褚玉苑到处都有袁志用派来的巡卫的影子,来来回回的问话、搜查,但从来都是避开她,绝对不靠近,连带着那天晚上在听雪堂里,狐假虎威的幕僚见了她也是匆匆瞥过一眼,让巡卫避开她,能不见面就绝对不当看见她的。
  宁知越自然知道,这是袁志用跟他交待过的结果,至于交待了多少……还真的难以估摸。但现在这个并不重要,袁志用幕僚这一举动,足以表明他接下来不会有旁的动作,或许在关键时候还能帮她一点忙,无甚可惧怕的。
  然别苑里的人不是宁知越,除了她无人知晓这个在暗地里进行的契约。袁志用这些日子除了帮着盘查别苑仆众,鲜少在人前露面。但他的名字就是一个威胁,即便不露面,只在别苑一隅安静待着,都让别苑上下人心惶惶,更遑论他的下属甲胄兵器加身,威武逼人,盘查时众人都是秉着气,生怕说错一句话。
  只这拨人来来回回已经查了好几日,明明没有结果还要硬查,再这么闹下去虞循该来找她了。
  正想着,门外祝十娘的声音响起:“虞钦使是来找阿越的?她还在休息呢?大约是前些时候累着了,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的,睡个不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宁知越掀开被子下榻,心道:自己琢磨说词也确实让他等太久了,不过今日真真切切做了一场梦,也省得自己混编乱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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