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至于争执的内容,她听宁知明说,是陈兴文回到南漳县,挖空心思要从仕做官,勒令宁知越改名换姓,弃掉从前在宁家养出来的游荡不羁的性子,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好好学规矩,更要她从此断了与宁家的往来。
  宁知越从小由宁知清教养,又是被宁家人娇宠着到了六岁,宁家人于她也并不像陈兴文与宁公兄弟之间的感情淡薄,反而也是她视之为至亲的家人。
  骨肉血亲逼迫自己与情理上的至亲决裂,宁知越小小的年纪,想不通也做不到,又或许是应了当初宁知清特意为她取的名——“越”,是超越、超出,也是逾矩、逾越,希望她能有一个不一样的将来,不必守着规矩教条拘束的过一生,宁知越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虽是被迫换了名字,但于她并没有多少影响,仍旧是我行我素与玄素跑跑跳跳,一旦没了陈兴文与陈夫人的关注,她便与玄素偷偷摸摸溜出府去。
  直到有一回,被陈兴文发现此事,不仅怒斥责罚她,还将与之伉俪多年的陈夫人也斥责了一顿,令其对宁知越更加严厉的管教。
  便是这一回,陈夫人知晓丈夫是真动怒了,对着宁知越一阵唉声叹气,打算带着她去慈安寺静静心。
  陈夫人性情柔和,在越州时,陈兴文不在身边,宁知越如何教养由她做主。她见宁家家规森严,宁知清却又是那副洒脱直率的个性,便不觉得宁知越被如此教导有错,见宁知越开朗活泼,也颇为欣喜。
  但回了汜州,陈夫人也又成了那个以夫为天的王氏,陈兴文如何要求她,她心中虽也明白根源何在,但却丈夫劝不来,只能要求宁知越乖乖听话了。
  起初陈夫人如是与宁知越说了数次,宁知越都是阳奉阴违,等到陈夫人郑重其事地要求她一定要如此,宁知越也犯倔了,一定不肯答应,因此将陈夫人气得不轻,只道当初不该将她交给宁知清抚养,以至于养出如今这个恣意妄行性子来。
  宁知越不觉自己有错,更不觉宁知清有错,而陈夫人更不该因此责怪宁知越,为此与陈夫人辩驳了两句,惹得陈夫人怒意更更盛,命人让她关在禅房面壁思过,没有允许不准出去。
  犯倔憋闷之后,宁知越消了气,也知晓自己惹得阿爷阿娘都不高兴了,想着如往日一般在阿娘跟前撒撒娇,说几句甜蜜话,哄得阿娘消气,便想去见见陈夫人,奈何当夜陈夫人还是气盛没肯见她,两个侍女也劝她先回去,或许过一夜就好了。
  宁知越为此事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她从记事的时候就在宁家了,虽然阿爷经常不在身边,但是宁家人对他们都很好,她很不明白,从前在宁家阿娘也不见因她的规矩责罚她,怎么到了汜州来,阿爷变了,阿娘也跟着变了呢?
  她自己想着想着睡着了,临睡前也想着等到第二天去跟阿娘道个歉,再好好说,可是再没有机会了。
  施绮想,宁知越当然没有错,错得是那些自以为是,各自为利的长辈,当年的她年纪那么小,不明白大人之间的面子尊严、利益、取舍,只是维护自己最简单纯澈的想法,却因此失去了母亲,于自愧自责和遵循本心所想中反复的纠缠对抗,生生折磨了自己十多年。
  当年她肯离开汜州,一定是反复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新生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只给了她短暂的一个梦,从她预备走出这个深渊时,又已准备将她引入更深不可测的悬崖上。
  也因这个,宁知明才将陈家所有消息都拦下,不忍她再次经受这么大的打击,可是……
  如今的宁知越只是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颓废,那么多年的阴影怎么可能只用两年就能消弭掉,在此倾覆的重压没有将她击垮只是因为还有一些于她很重要的事在支撑着她,给她坚持下去的希望。
  但是真相是残忍的,凶手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宁知越一旦回来,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施绮叹息着,温声劝她:“我听说过这位虞郎君,他阿爷是当朝相公,他自己的名声也是人所周知,你既看重他,也当是知晓他可信可靠,何不将此事告知于他,请他帮忙?他身份正当,是圣上派来探视公主病情的,又逢上公主遭人下毒与陈家案子相关,再合适不过,多一个人,你也不必这样的费心。”
  宁知越摇头,沉吟道:“我与他只是朋友,他可信……二哥都不肯做的事,怎么能只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他是因为公主的才会继续查下去,即便后来查出了结果,若是于朝廷于皇帝不利,他会怎么做,皇帝又会让他怎么做,届时他会如何抉择?但我不同,我回到汜州,就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无论凶手是谁,我都会不顾一切代价的除掉他,这个结局注定了我们最终的立场会不一样,倒不如现在就划清界限得好。”
  施绮闻言,良久,也只能叹息一声,问她:“那你接下来预备如何?”
  “找到玄素仍然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凶手既然还有所忌惮,就证明玄素确实知道内情,也没有落入他们手中,找到了玄素,就意味着这桩案子有了很大的一步进展,其次……你说的很对,依靠官府的确会帮我们省去一部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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